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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城流言,不少文武都皱起眉头。

    王忠面容刚毅,目不斜视,继续高声道:“自国朝开立,僧道屡受圣恩,天下皆知。大行皇帝宾天,诵经斋醮理所应当。”

    “微臣近闻,以西番国师及真人陈应为首,无法僧道假借斋醮之名冒滥赏赉,贪取官银,聚敛民财。依仗宪宗皇帝亲敕封号印诰出入宫禁,冒领职事,无视法度,肆无忌惮。甚者,于大行皇帝几筵有冒犯之举,多番无状!”

    “如此欺世惑众,贪得无厌之徒,不配宪宗皇帝亲敕,愧负圣祖高皇帝隆恩!”

    “请革其封号,夺其印诰,执其于法!追其贪墨金银充于国库!”

    一番话落,群臣屏息,奉天殿内落针可闻。

    文臣队伍中,杨瓒低眉敛目,只偶尔侧首,悄悄打量左右文武。

    主使僧道之人,在朝中必有耳目。究竟是谁,是文臣还是武将,他心中实在没底。是不是该询问锦衣卫,也是拿不准。

    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牵涉太深,犹如在刀锋上行走,终将难以脱身。

    届时,手握金尺也没用。

    明初的开国功臣,哪个没有免死金牌,结果呢?

    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天子身上实不可取。

    不是他信不过朱厚照,只是历史教训告诉他,小心谨慎总无大错。既要做孤臣,更应为自己多留几条退路。

    不然的话,小命丢了不算完,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王忠的上言,果然引得朱厚照大怒。当即令锦衣卫查办涉事之人,下旨僧录司和道录司革其带禅师衔,收其度牒,凡其弟子,无论涉及与否一律闲住。

    满朝之上,无论文武,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反对意见,俱齐声应诺。

    不论番僧和道士是否有罪,经此一遭,必彻底从两司除名。凡大明境内,再无其立足之地。

    朝廷榜文未发,消息已由锦衣卫和东厂散布京师。虽未落实“奸细”之名,有这些罪状在身,勉强留得性命,也会将牢底坐穿。

    散朝后,杨瓒觐见乾清宫。

    暖阁门关上,张永和谷大用守在门外,都是屏息凝神,眼睛望着脚尖,一声不敢出。

    片刻,暖阁内突然传出清脆声响,紧接着又是几声钝响,张永掀掀眼皮,和谷大用交换了眼色。

    不知杨侍读说了什么,引得陛下如此动怒。听这声响,八成茶盏香炉都摔了。

    又过两刻,暖阁内渐渐平静,传出朱厚照唤人的声音。

    张永和谷大用立即打起精神,弯腰走进室内。

    两人打眼扫过,果不其然,瓷片碎了一地,香炉滚到墙角,香灰泼洒在青石砖上,形成一道道暗纹。

    御案后,朱厚照满脸火气。

    杨瓒立地上,表情却很平静。

    “陛下息怒。”

    “朕如何息怒!”朱厚照猛的捶着桌案,双眼赤红,“该杀,这些人通通该杀!”

    “陛下,此事仍在探查。臣请陛下示下,是否告知刑部大理寺。”

    番僧尚罢,牵涉到太医院,总要知会一声。

    “不必。”朱厚照果断摇头,“交给牟斌和戴义,朕一定要得出个究竟!”

    “是。”

    请下敕谕,杨瓒行礼,退出乾清宫。

    这一次,朱厚照没有留人。待杨瓒走后,遣人将宁瑾和陈宽唤来,一番详问。

    当夜,尚膳监掌印、提督以下,均被绑入司礼监。日明时分,除光禄太监和佥书掌司,俱被送往东厂。

    彼时,两宫正忙着翻阅各地采送的美人画像,听到动静,也只是轻轻蹙眉,不发一词。

    张太后担心儿子,欲要遣人过问,却被王太皇太后和吴太妃同时拦住。

    “司礼监如此行事,必得皇命。”吴太妃卷起画轴,语重心长道,“天子终究是天子。”

    天子终究是天子?

    细品此言,思及弘治帝和朱厚照突然转变的态度,张皇后愣了片刻,脸色乍变。

    离宫之后,杨瓒没有急着回府,转道城西街市,买了糕点麦糖,遇到炊饼担子,又裹了几张软饼,待到天色渐晚,才折返城东。

    这些时日,杨土一直没精打采。

    杨瓒整日忙碌,无法开解。今遭得空,捡着杨土平日里爱吃的买上几样,只望这孩子别再消沉。整日挂着一张小脸,着实是让人心疼。

    行到家门前,杨瓒叩响门环。

    黑油大门开启,门房恭敬迎出,言日间有数名翰林院编修名帖送至,都在书房。

    “翰林院编修?”

    “是。有两三人还带了礼,小的没敢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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