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侍读且慢行一步。” “顾千户还有事?” 顾卿点头,道:“今日之后,北镇抚司抓捕僧道一事必将闻于朝堂。” “鞑靼奸细”能瞒过百姓,却骗不过庙堂文武。 “今日抓捕之人中,有西番国师,亦有宪宗皇帝亲敕封号的道人,如久查无果,恐将引起波澜。” 杨瓒侧首,怀疑的挑眉。 引起波澜?直说言官挑事,不是更容易理解? 顾千户是武人没错吧?说起话来,竟比他这文官还会拐弯。 身为功臣之后,又是锦衣卫千户,越过北镇抚司的同知佥事执掌诏狱,会对几个言官没有办法? 杨瓒百分百不信。 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杨瓒也不好退却。 正如先时所言,顾卿帮他甚多,仅是“一诺”,压根无法偿还。 “此事交于下官,顾千户尽管放心。” 让这些僧道多在牢中住上些时日,顺便堵住言官的嘴,貌似困难,实则简单得很。 只要找准人,找对突破口,即便是言官中的言官,斗士中的斗士,在“事实”面前,也只能偃旗息鼓,望而却步。 回到家中,杨瓒提笔写下一封短信,附上名帖,唤家人送到户科给事中王忠府上。 “若王给谏不在,将信留下即可,无需多言。” “是。” 家人领命离开,杨瓒独坐室内,凝视悬挂在墙上的一副花鸟图,缓缓陷入了沉思。 翌日,早朝之后,杨瓒在往翰林院的路上遇到王忠。同行另有一名穿着青袍,长眉细眼的瘦高青年。 “下官严嵩,见过杨侍读。” 杨瓒眨眼,视线扫过严嵩,落到王忠脸上。 这两人不是见面就要打破头,如何走到一处? “此事说来话长。”王忠道,“杨贤弟遣家人送信时,严编修恰好在我家中。闻信所言,亦是愤慨不已。如得杨贤弟首肯,愿联合翰林院编修同上直言,定要严惩罪人。” 杨瓒挑眉,很是惊讶。 眼前这位当真是传说中的“严嵩”,不是同名同姓? 顶着硕大的问号,杨瓒再次感叹,自己为何不多读些历史。 无论如何,严嵩愿意帮忙总是好事。哪怕另有图谋,也不是现下需要忧心的问题。 “既如此,便将此事托于两位仁兄。” “杨贤弟客气。” “下官不敢当!” 敲定上言之事,王忠转身离开,背脊挺直,脚下生风。严嵩与杨瓒同路,一并前往翰林院。 途中,杨瓒发现严嵩极善谈,话题多围绕北疆边患,边军粮饷,经济民生,忧国忧民之心做不得半分假。 杨瓒愈发怀疑,此人当真是“严嵩”? 到了翰林院,杨瓒同严嵩告辞,没急着前往值房,而是唤来一名书吏,询问起谢丕和顾晣臣。 得知谢状元入值弘文馆,顾榜眼被刘学士请走,商议编撰孝宗实录一事,当即大松一口气,脚步顿时轻快不少。 少年天子对兵书的兴趣愈发浓厚,谢丕和顾晣臣的日子愈发难过。 杨瓒打定主意,非万不得已,坚决不同两人照面。究其原因,实在是“良心”受到谴责,过意不去。 不久,京城果然流言四起。 事涉僧道和锦衣卫,御史给事中俱摩拳擦掌,搜罗证据,欲狠狠参上一本。 王忠和严嵩的动作最快,联合二十余名同年同榜,多经方探查,手握实据,遂联名上言,弹劾西番国师及多名番僧道士。 上言递送内阁,同日闻于朝堂。 王忠性格爽直,亦不乏机变之心。接到杨瓒书信,便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纵不能参倒弹劾之人,也能庙堂扬名。他日以言官晋身,必可得一身清名。 杨瓒为何要参这些僧道,王忠不在乎。他只晓得,这些僧道是罪有应得,自己大可放开手脚,耿直进言。联合严嵩等同年同榜,更增添五分把握。 此时,六部之事均已奏完,王忠深吸一口气,侧身两步,高声道:“陛下,微臣有奏!” 王忠声音浑厚,嗓门极大。这一声犹如钟鸣,奉天殿中都能听到回音。 “何事奏禀?” 见出列的是个言官,朱厚照顿感头疼。下意识看看袍服带靴,甚至扶了扶金冠,实在是对这些开口直谏闭口弹劾的言官存有心理阴影。 “微臣弹劾西番灌顶大国师那卜坚参及真人陈应等不法!” 一句话出口,掷地有声。 联想到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