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却给阳关内外铺了一层金辉。 关墙上下本已是血色一片,几乎看不到夯土黄沙,且不说血泊中流动的尸体,仅是挂在女墙上的断肢残骸,碎裂各处的脏腑肠子,就倍显触目惊心。有了这层金辉渲染,竟然显现出几分圣洁的意味。 只可惜夕阳转眼就落了山,当关墙内外出现无数火光时,爆裂的灵气光团、闪烁的剑气刀光、流溢的色彩斑斓的灵气,以及无数在或明或暗光芒中奔走、拼杀的战士,人影幢幢,形如鬼魅,就将残破雄伟的关城衬托成了鬼城。 李晔知道战斗不会持续太久了。 僧兵团已经死伤过半,尸体几乎可以在关城外的空地上,再累积出一座雄关来。驻守阳关的一万两千余将士,更是折损了七八成,要不是午后时分归义军精骑及时赶到支援,阳关早已易手。 每逢战斗间隙,归义军将士就会清理城头大片尸体,集中到城内,因为是冬日,不用担心短时间内腐烂生出瘟疫,这才没有一把火点了,想着战后再挖坑埋掉。 佛子指战水平在飞速提升,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僧兵团不再一窝蜂的倾巢而出,而是开始进行有秩序的轮换,以此保证对阳关的持续打击,不让归义军有喘息和补充守城器械,例如擂石滚木、箭镞弩矢的机会。 因为一波攻城人数的下降,僧兵团的队形变得分散,不再如先前那般密集,彼此之间有了不小空档,如此一来,一根法器床弩弩矢的杀敌数,也在减少。 这当然难不倒归义军,论指战水平,归义军中随便拧出一个指挥使,都不比佛子差。如果说佛子排兵布阵的手法,是指战水平,那么归义军高级将领展现出来的,就是战争艺术。 在持续的战斗中,指战水平的差别,对战斗局势发展有至关重要的影响。阳关没有被强大的僧兵团攻破,归义军将领们卓越的战争艺术居功甚伟。 夜晚不适合大军作战,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但这并不适用于修士,僧兵团的进攻依然一波接一波,激烈残酷程度丝毫不让于白天。 有火光和灵气光亮照明,归义军将士倒也没觉得有多少不适应。 这时候,归义军强大的底蕴展露无遗,虽然张淮深去调集重兵,不在城关了,但几名高级将领仍旧适情改变了阵法,利用灵气光芒微弱的昏暗处,调兵遣将,藏匿伏兵,或者合围敌人,或者分割对方队列。 法器床弩损毁了一架又一架,心疼得彭祖山只嚎,抱着床弩散件去藏起来的时候,双目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妻子。 一整日的激战,法器床弩阵的杀敌数,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数字,别说现在还剩下半数,就算一架都没了,李晔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阳关城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不仅是归义军将士,还有这些无敌于当世的法器床弩。 午后赶到阳关的骑兵,由一名都指挥使统领,是一支完整的五千人队,都是轻骑。这本是战场奔袭,趁敌不备,给予对方出其不意打击的尖刀力量。 但是现在,骑兵都下了马,一手持圆盾一手持横刀,配合制式短弩,奔上城头跟僧兵团步战,死伤一片接一片,这让骑兵中的几名将领,心痛的不停倒吸凉气。 让骑兵下马步战,是对骑兵最大的侮辱与浪费。然而阳关形势如此,几名骑兵将领虽然五官直抽抽,却没有一句怨言,只是拼杀的时候更加暴戾凶猛。 似乎,只要自己多流血多杀几名秃驴,自己的部下就能少死几个,骑兵都就能多保存些元气。主将用命,士卒自然奋不顾死,这些下了马的骑兵,哪怕是上城步战,爆发出的战力竟然也比普通步兵强,看着让人咋舌。 汉唐出猛将、良将、名将,也出无双甲士,其数量之多,巅峰战力保持之久,是往后的皇朝无法望其项背的。这些将领,带着这样的甲士奋勇血战,前赴后继,死不旋踵,其豪烈慷慨之状,看得李晔都热血直冲脑门。 双方真人境实力的修士,开始不停接触,互相试探——主要是佛子在试探李晔,想要弄清他们的灵气恢复情况。或许,也有持续消耗他们灵气,让他们无法顺利恢复的意思。 李晔并没有维持自己高深莫测形象的意思,只要释门金刚境修士表现得太过强势,给己方真人境——张淮深带来的人手,造成了危及性命的压力,他就会悍然出手。 他每次出手,卢具剑挥动的次数也不多,就一下而已。 一剑之下,必然有金刚境重伤,或者是直接陨落,从而救下己方真人境。 虽然只有一剑,但其他金刚境僧人,都会立马退开。 不退开不行,谁也不知道李晔能斩几剑,下一剑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左右这样的进攻是试探,佛子也没让他们拼死相搏。 李晔斩出一剑后,就收回长剑,继续站在城楼顶部,俯瞰整个战场,漠然面对释门金刚境修士退去,不恋战,不追击,风轻云淡。 他没有让大少司命出手,虽然她俩状态不错,实力也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