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赤膊百战军被一名梁军长枪刺穿了身体,这名百战军手握住入体的长枪,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时咧嘴冲他面前的梁军一笑,突然松开了手,仍由着长枪透体而过,而他自己则脚下一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扑倒了三两名梁军。他身后的同袍立马跟上,补上几刀,那些个梁军便一个个见了阎王。 更有骁勇者,一把抱住刺过来的几柄长枪,夹在肋下臂弯里,右手横刀一挥,刀锋就将面前的梁军悉数割开了咽喉。他旁边有一人,横刀捅进对面一名梁军胸膛之后,怒吼着推着对方的身体往前奔,硬生生撞开了一条路,浑然不顾砍在他背上的刀枪,最后他踹开身前梁军的时候,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却仍然嘶吼着向前挥刀拼杀。 这些士卒武艺或者不如何高,但若是拼死战斗起来,抱着必死之心,一个人绝对能拉几个垫背。一路杀来,靠着这样一股气势,蒙三的军阵得以迅速向前推进。 梁军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对面将士一个个脱了甲胄,摆明了就是没打算再活着,往前拼杀不过图拉几个陪死的而已,这种时候,梁军将士无不心惊胆战,一开始还能勉强抵抗,越往后便越挡不住,只得仓惶后退——他娘的,那是一群疯子,你们不要命了,老子还想活着,犯不着跟你们一起下地狱,这仗老子不打了也罢。 狭路相逢勇者胜,情场上谁先动了真情谁就输了,战阵上谁更不要命,谁就能赢。由是,蒙三所部击溃眼前梁军,终于跟上了孟平所部的步伐。 如果说蒙三的战阵搏杀之术是粗放式的,那么李绍城的破敌方式就是精细型的。在得知李从璟出战之后,李绍城知道该拼命的时候到了,立即作出安排,集中了阵中所有的大盾和长枪,分成两部,前者用身材魁梧之士,后者用手长脚长之人,再选用亲兵和骁勇之士,只配两把横刀。最后,收集甲胄,保证这些人人人都有两层甲。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盾手排成数排,不管不顾向梁军军阵撞过去,在撞散梁军前阵后,长枪手紧随其后杀出,也是数排,出手只有前刺、前刺、前刺,一枪刺不死两枪,两枪刺不倒三枪,仗着枪长甲厚,强行推进。最后,李绍城带领横刀手冲入混乱的梁军阵中,展开近身肉搏,一阵猛冲猛杀,趁他乱要他命,一举击溃梁军军阵。 面对李绍城突如其来的凶狠战术,对面的梁将还没来得及作出布置,军阵已乱,再也聚集不起来,再看李绍城等人,实在是凶残得很,挡也挡不住,只得无奈后撤。 由是,李绍城也跟上了孟平的进度。 在李绍城和蒙三先后看向孟平所部的时候,却发现孟平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一部百余人的将士,不顾四面受敌,强行突入到了梁军阵中央。在他们目光找到孟平的将旗时,将旗下的孟平,正踩在一匹马尸上,高举梁将的人头,仰天长啸。 阳光洒在将旗下的战士身上。 …… 君子都在重创梁军步卒大阵之后,又迎上了梁军的马军,如果先前的交战是完虐步军,那么此时面对马军,就是一场硬碰硬的恶战。 君子都自在大雪夜建军立旗开始,为的就是在战阵上去撕裂敌阵,恶战于别部而言是挑战,于他们而言却是本分,自有军号以来,君子都每一场战斗无不是以命相搏的恶斗。而支撑着君子都一次次向前的动力,就是那个永远挺槊催马在最前面的背影。有他在的时候,他一定冲锋在最前线,在每名君子度将士的心里,有他的地方,就有君子都。 面对数目两倍于己冲过来的梁军马军,三千君子都将士个个杀意凛然,战意沸腾,上至副都指挥使郭威,下至每一个普通的军士,都无比坚信那道背影将带领他们斩获军功,走向胜利——这是过往的一次次征战,早已证明过的。 紧紧跟随在那道身影之后的林英,眼神炙热,紧握手中马槊。去年大雪夜,茫茫森林中,君子都立军之时,那个同样年轻的人对他说了什么,他永远都会记得。他说:本使相信,你儿子日后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这样的一句话,那样一个人说出的这样一句话,林英将它刻在心底,这些日子以来,他就是在为这句话而战斗着。 林英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他是否还愿意继续随军帅征战下去。答案是再清楚不过的。林英心里明白,即便是战死,他也愿意跟随在那道背影的身后。因为那人说过,百战军将士可以战死,但百战军不能战败,百战军将士的家属不能没有衣食。他不仅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怀孟两州的军属,获得的待遇让每名将士都没有后顾之忧。 林英曾对兄长林雄说,跟着这样的主帅,即便是去经历失败,我也愿意;即便是要战死,我也会一直向前。在林英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