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道:“你带人去警告那些山寨,是谁抢了货物,只要在三天内原封不动全数退回,我可以饶过他们这一次,下不为例。” 那小弟道:“寨主,如果他们谁都不肯承认怎么办?”既然蒙着脸出来打劫,摆明了就是不愿认的。 虞长明冷冷道:“先礼后兵。告诉他们,他们趁早认了还罢,若是被我查出来,仪陇再没有他们的落脚之地。” 话音刚落,边上忽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声。虞长明回头,只见虞平站了起来。 “什么先礼后兵?要我说,咱们带上几百人杀过去,直接进他们寨子搜,谁敢拦就硬闯。搜出来商队的货在谁那儿,就把那寨子屠了!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不等虞长明开口,虞平又道:“哥,我早跟你说了,你太仁慈。伯父非要教你念书,把你都念糊涂了。咱们这是做贼还是做官呢?你就不该容忍隆城山里那些人!仪陇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想做贼,要么归服我们,要么死,不该有第三条路!你留着他们,他们就会祸害我们!” 虞长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与他争辩。 虞平所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如果放纵隆城山的那群人,他们必定会惹麻烦,而且他们也的确已经惹麻烦了。可虞长明之所以不对他们赶尽杀绝,因为他仍有恻隐之心。落草为寇的,大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做不了民,只能做贼。其中固然有穷凶极恶之徒,却也不乏一些只是为了躲避苛捐杂税而隐居山林的可怜人。若不分好恶,全部赶尽杀绝,他们与贪官恶吏又有什么分别? 虞长明淡淡嘱咐道:“照我说的去办。” 小弟忙道;“是,寨主。”说完连忙带人走了。 被忽视了的虞平瞪着虞长明的背影,无声冷笑,也扭头走开了。 虞长明弯下腰,继续为女子们整理织线。 不片刻,又有人跑了过来:“寨主,寨主,有人给你送信。” “信?”虞平略感诧异,伸手接过。 边上的人都好奇围上来:“寨主,谁写给你的信?” 信上就有落款,可惜长明寨上下鲜有人认得字,唯有虞长明例外。他定定地看着“朱瑙”二字,颇觉不可思议。 他知道朱瑙是谁。几个月前,虞平违背他的命令,带着一队人马劫持了一支过路的商队,抢回来十车粮食。那支商队便是属于一位名叫朱瑙的商人的。他得知这件事后大为震怒,命人不仅不许动那十车粮食,还另外补上两车一起给人送回去,当做赔礼。谁料他的队伍刚刚出发,竟然在半道上又碰到了朱瑙的人马。 然而朱瑙派人来,并不是来报仇的,而是又给他送来了十车粮食。他震惊地询问那队人马这是什么意思,领头的伙计不情不愿道:“我们东家说,虞寨主一向重情义,多次护卫商队有功。前几日出了那样的事,是两年来的头一遭。东家猜测,可能是最近长明寨又收容了许多新的兄弟,生计困难。所以东家特意命我们再送十车粮食来,希望能为虞寨主解忧。” 二十车粮食,令虞长明无地自容,亦深深记住了朱瑙此人。 他展开信纸,读起信来。没看几行,他先是诧异,随即蹙眉,最后陷入沉思之中。 …… 阆州城外的废弃祭庙向来是难民落脚的地方。普通百姓从附近经过,闻到那冲天的酸臭味,立刻便会捏着鼻子走远。 此时此刻,庙里散出的臭味竟比平日更浓郁几分。因为小小的废庙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祭台上,扫视台下,清点人数。他们把老人孩子都赶出去了,此时庙里挤着的都是男子,足有三四十人。 他点完人数,满意道:“一会儿我们先分开行动,不要引人注意,过了申时,我们在城南的小街集结。等天一黑,我们就动手!” 一个名叫王仲奇的少年怯生生地问道:“可那些大户人家都有许多仆从……” 中年男人道:“所以我们天黑再动手。天黑以后,他们能有几个人看家护院?我们这么多人总是够了。” 王仲奇咽了咽唾沫,又道:“我们……我们难道要杀人?”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嗤道:“他们要杀你,你可以不还手。” 王仲奇满脸惊恐,往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身后躲了躲。 又有一名长者问道:“我们会不会被官兵抓住?” 中年男子不屑地摆摆手:“我观察过好些天,那些守夜的官兵没几个好好巡逻的,要么在那儿喝酒谈天,要么找个地方呼呼大睡。我们抢完东西赶紧分散躲起来,他们必定找不到我们的。” 众人将信将疑。 如今在这庙里挤着的,大都是流落而来的难民。他们有人靠乞讨为生,有人靠偷抢为生,也有运气好的能做工谋生,只是得到的酬劳少得可怜,每日食不果腹。唯独那站在祭台上的中年男子并非难民。他叫杨老二,原本就是阆州人,他家境贫寒,又游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