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年节里的粥饭,随意滥赏。宣德门前那些戴幞头、执牙笏的,捉三个,就有一个带馆职。能和太学学正比?太学学正手底下管束三五千太学生,将来这些人登上朝堂,谁敢不记你的恩?你还在这里计得算失、嫌三怨四,你以为这美差平白就让你占了?你若不是我丈夫,我姑父肯举荐你?” 秦桧听了,心下大悟,忙跪到妻子面前,一把抱住她娇躯,千悔万谢,从楚辞到唐诗,拣了百十句丽文美辞,满心满意将妻子痛赞了一番。而后又立即前去拜谢姑父郑居中。郑居中起先对他不咸不淡,见他知晓好歹,也便着了意。得知秦桧夫妻仍在赁房住,便将自己京中的一院精致小宅赏给了他们。如今,秦桧住的便是这宅院。 秦桧好交友,不时请朋友来家中盘桓相聚。妻子王氏并非一概不接纳,也并非只看眼下穷富贵贱。她自幼经见得多,识人眼力远胜秦桧。秦桧所交之人,若入得了她的眼,即便穷贱,她也不惜钱财,极力笼络;否则,便是高官巨富,她也毫不容情。 那天,秦桧带了吴用和张青到家中,王氏只匆匆一眼,并未细看。秦桧到卧房里,先支走使女,而后甜言软语,细说了一番。王氏果然回转心意,让秦桧去外头待客,她在帘后潜听。秦桧出去和吴用闲谈了一阵,再进到里头时,王氏只淡淡说了句:“拿定瓷杯盘。” 他们家中共备有六套杯盘,分别是汝、官、哥、钧、定、磁六窑瓷器,由精到粗,分作六等。王氏鉴定来客是哪等人,便用哪等杯盘,肴馔酒果相应也自有分别。唯有前三等人,王氏才肯出力出钱来款待,后三等全由秦桧自己支应。王氏将吴用和张青只定为第五等,便转身回卧房,不再过问。 秦桧乐得妻子撒手,便叫厨妇备了些菜蔬酒肉,款待吴、张二人,让他们在客房中安歇。这一住,便是半个多月。秦桧倾心相待,那两人也并未白食白住,这些天来,帮秦桧出了不少力。王氏知道后,也将杯盘升到了第三等哥窑。 当然,秦桧每日见的人、忙碌的事极多,这两人只是其中之一。 最让秦桧挂心的是太学,王黼升任宰相后,废止了三舍法,重行科举旧法。这不但关涉到万千举子,秦桧的职任也因之大动。三舍法时,学正权位极重,直接掌管太学生的升黜。换回科举旧法,考中与否,则全由礼部试官决定。秦桧这学正一职便沦为闲差。好在他任期将满,得尽早另寻他途。他四处探问吏部磨勘、差注消息,妻子王氏更是不断嘱托家中亲故。 不过,在任一日,便得尽一日责。太学生们如今心神大乱,全没了规矩章法。尤其是秦桧最看重的两个学生:一个是章美,本是前三甲之选,竟缺考殿试、返回家乡;另一个是武翘,读书极勤进,如同秦桧当年。这阵子却似变了个人,这两日更是不见了踪影。 今天,秦桧去太学,仍未见到武翘,便骑了马,去武翘家中寻问。到了武家门前,里头传来男女哭声。秦桧忙下了马,却见一人骑马奔了过来,是讼绝赵不尤。 二、宿房 周长清坐在十千脚店后院那棵槐树下,一边吃茶看书,一边静候。 这时已过午后,虽已来了几拨住店的客人,却都不是要等的。周长清平素难得为事焦忧,这时却也有些坐不住了。手里那卷《史记》一直停在《绛侯周勃世家》那一页,始终翻不过去。他不禁自哂一笑,如此经不得阵仗。 他定了定神,读过了那一页。其后所记是西汉名将周亚夫平叛七国之乱,率军坐镇昌邑,不论叛军如何挑衅,均不动如山。一夜军中噪动,周亚夫却安卧不睬,第二天,混乱自息。周长清读到此处,越发自愧,放下书卷,抬头望向绿槐碧空。 他极赞赏冯赛这计策,用那八十万贯钓引出李弃东和谭力四人。昨天冯赛捎来口信,说谭力四人中的一个果然去过范楼,打问出了汪石被害一事。如此,谭力四人与李弃东果真成了仇敌,他们心怀大恨,必定会极力寻见李弃东。巨款加大恨,钓出他们的胜算便增加不少。 想到那八十万贯,周长清不禁笑叹了一声,造化果真弄人。那李弃东如此精细聪智,竟这般轻易便丢了这笔巨款。这些钱又被冯赛当作无用之物,随意丢在烂柯寺,玩笑一般。 那谭力四人若细想一番,应能推断出:李弃东自然不放心将八十万贯交给别人,清明那天一定会携带身边。他们轻易便能打问出,李弃东那天遭遇意外,被炭商吴蒙强行捉走,马和袋子寄放到了曾胖川饭店。 眼下最关键一条是:他们是否都已知晓,那八十万贯放在烂柯寺中? 周长清得到冯赛口信后,立即去了旁边的川饭店,向店主曾胖打问,是否有人来打问过柳二郎那匹马?曾胖说:“怎么没有?前两天,先后有两个来打问过。那马冯相公骑走了,这一向他都寄住在烂柯寺里,我让他们到那寺里寻去。周先生您也在留意那匹马?那匹马究竟有什么稀罕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