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楚晏终于看不下去,欺身上前把楚玥拉开直接扔给云蘅,冲她们道:“行了,我还有正事要跟璇儿说,你们出去等着吧,天晚了,说完咱们就回家,你们也不必再进来了。” 楚玥撒娇似得委屈看向母亲,云蘅也只当这些日子楚晏丢官入狱,性子乖戾,不跟他一般见识,瞥了他一眼,领着女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们一走,楚璇才觉得呼吸稍稍顺畅了些。 楚晏干脆道:“别听你母亲和妹妹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就会胡说。璇儿……”他上前一步,望着女儿消瘦的脸庞,心疼不已,抬手捋了捋她鬓前的碎发,轻声道:“你就顾你自己,想法儿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别的不用你管。长秋殿藏毒的事爹已经知道了,是爹没用,连累了女儿,你以后不准再干这样的傻事了。” 楚璇想说些宽慰的话,可只觉喉间酸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靠得近些时,楚璇发现,父亲好像已经开始老了。 黑发里已掺杂星星缕缕的银丝,皱纹爬上了眼角,皮肤也不如印象中的光滑了。 她还没有在膝前尽过孝,他就已经开始老了…… 楚璇歪过头,一滴泪自脸颊滑下,轻轻哽咽起来。 楚晏忙抬手给她擦眼泪,越擦越觉得心酸,强忍着心里泛上来的凄郁,轻声道:“爹知道你过得辛苦,你再忍一忍,爹会想办法的,你放心,爹一定会想办法的。” 楚璇抽噎着摇头,扑进他怀里。 父女两相互安慰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云蘅郡主遣人进来催促,楚晏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这一夜自是愁肠百转的,楚璇明明困倦疲累得很,可愣是睡不着,脑子里过光影似得不停闪现一些画面。 萧鸢那垂涎猥琐的模样。 有一夜他突然闯进她的闺阁,她惊惶失措,四处躲闪,却还是抵不过他的大力气,被他拦腰抱起扔在了床上。 幸亏三舅舅听到声响过来,把他赶走了。他把瑟瑟发抖的楚璇抱进了怀里,嘱咐她,女子名节要紧,这事不能说出去,更不能对她未来的夫君说,要永远烂在肚子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然,他们都在一个屋檐下,萧鸢又恶名在外,这些事会被揣测成什么肮脏模样…… 还有为了让她进宫,外公对她的哄骗,萧腾对她的算计,被幽禁时的艰辛和外公对她的不管不问,以及书房里的那一巴掌…… 楚璇听见身边的三舅母已睡得酣沉,轻轻翻身下榻,慢踱至窗前,天边银轮皎皎,月光幽然洒向人间,映出宁谧的亭台夜色。 千余年前,那个叫西施的美人,是不是也曾孤夜难眠,对月哀愁过? 她有没有想明白过,她的范蠡,她的君王,甚至她的族人亲人都在利用她,想用她的血肉来筑他们的万顷江山,来圆他们的富贵荣华。而这世上,待她最真心的那个人,或许是被她一直欺骗,一直算计的夫差。 他明知她是敌国送来的女人,明知她娇美的面容下可能藏着一颗异心,却还是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和来自帝王的庇护。他从未想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除了她这个人,和她的情。 西施……她为什么就不能回过身转向她的夫差呢? 哪怕有猛虎环伺,哪怕前路艰辛,可她原本也是什么都没有的啊。若是败了不过就是一死,最坏也就是一死,她为什么就不能提起勇气为她和她的夫差博一片光明天地? 楚璇将手伸出窗外,沐在月光里,有些泛酸地想:她的‘夫差’现下在干什么呢?长秋殿里可还藏着六名绝色美人呢。 长秋殿,轩窗半开。 萧逸打了个喷嚏,高显仁忙上前去关窗。 殿中悄寂,唯有更漏里流沙陷落的声音。 萧逸重又提起笔,赤墨将要落在奏疏上—— ‘啪’。 后院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打碎了瓷盏。 高显仁唉声道:“准是那几个姑奶奶又拌起嘴来了,哦不对,听这响动没准儿是打起来了,奴才去瞧瞧……” “回来!”萧逸头也不抬,兀自在奏疏上奋笔疾书,清淡道:“让她们打。” 高显仁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瞧着皇帝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有些疑惑:“陛下,您到底喜欢哪一个啊?您今儿夸玉儿嗓子好,明儿又夸絮儿身段好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