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兜鍪。 她伸出手,轻轻去摸冰凉的甲衣。 这一袭将甲,恰合她的身量。在她指尖碰触到铁片的那一刹,回忆排山倒海向她涌来。 戎州境内,风沙蔽目。兵帐中,灯烛擦亮男人的眉眼。他的目中藏有深焰,隐忍而炽烈。 “我要的是,你的心。” 男人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后,低沉而清晰。 她的右手不自禁地动了动,按上左胸。在温热的胸口处,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怔住。 而后痛意迟来,钻心刻骨。 待这一阵痛潮掠过她的四肢百骸,她早已汗湿重衣,脸色惨白。亦因这痛,她得以回过心神。伸手拨开层层甲衣,她在箱底摸索了几下,取出一个精巧的铜匣。 然后她面向顾易,将匣盖推开,露出里面的半片金制麒麟符。 她道:“顾兄,可愿替我走一趟肆州?” 顾易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肆州,正是云麟军新帅江豫燃的镇兵之地。 卓少炎遂拿出麒麟符,珍而重之地交到顾易的手中,又道:“江豫燃若肯见兵符而听令,则请顾兄调他半数云麟军,发往戎州境内。” 顾易郑重接过,问说:“臣必不辱命。臣去肆州调兵,殿下自欲何所往?” 卓少炎道:“我在戎州,等着顾兄。” …… 大平京中。 夜过三更,皇城之内本该静无人声,可眼下西华宮中灯火通明,外面廊间候着朝服加身、面孔严肃的数位辅臣与兵部重吏。 西华宮里,沈毓章与英嘉央俱已穿戴齐整。被递入宫中的兵部急报,此时正被沈毓章捏在指间。他脸色沉沉,阅罢后未发一言,只是在起身之前,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英宇泽的小脸。 英嘉央已先于他走至外殿,宣诸臣入内觐见。 诸臣受召,鱼贯入内,按礼先后向英嘉央与沈毓章问安。 英、沈二人已于二月初八完婚,此前为定他二人婚后在宫中及外廷诸仪,礼部早已是耗尽精神气力。因皇帝年幼,尚需母亲在身边教养,昭庆无意在皇帝亲政前出阁离宫,故而礼部只得拟奏由沈毓章每月逢五、十之日入宿禁中。至于沈毓章同皇帝之间的君臣父子之仪,则在内宮称父子、在外朝称君臣。而沈毓章这一道亦父亦臣的身份,更是世所不闻,大平朝中自有清臣腹诽,然因沈毓章行止严慎、于人前人后皆无不臣之举,故而至今未遭弹劾。 这一日是三月二十五日,正逢沈毓章夜宿禁中。 偏就在入夜之后,有两封北境急报前后脚地递入宫门。 一封发自大平朝廷在晋地的使司,报中直接转递了晋廷最新的邸报,另附奏疏,上称鄂王既死,晋帝野心蠢蠢,大晋必有骚乱。 另一封则发自朝廷置于北十四州的安抚使司,报称云麟军主帅江豫燃提兵出肆州,其中亦附了江豫燃所奏之疏,上称收到英王调兵急令,验符无误,故而发兵北上。 这两道消息,惊动了每一位经手之人。 在这三更时分,在这灯火通明的西华宮中,大平君臣共同沉默了片刻。 然后有人开口说:“大晋柱石坍塌,权柄易主,朝野短日之内必不得安宁。若我大平此时出兵北伐,则可占尽先利。”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