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畅心口如鼓在震。 过了许久,卓少炎重新将头抬起。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惊动,可她整个人却现出了如遭重击后的分明裂痕。 “他死了。” 她语气平平地说出了这三字。 “他死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抬动目光,那目光如映雪之断刃,凛然锋利,同她手中的剑一道,聚起浓得化不开的股股杀意。 屋中众人有一瞬间的恍神。好像她此前因有孕而沉静温柔得太久,久得已让众人已忘了她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此刻,众人方迟迟转醒。 卓少炎提着剑,无声地走入里屋。 冷冷剑光翻飞之间,那袭华美如霞的嫁衣、那顶宝珠明璨的凤冠、那道隆重庄肃的婚旨,皆被劈斩得四分五裂,再也难见原貌。 第71章 柒拾壹 半室狼藉中,那封朝廷邸报自卓少炎臂间悠悠滑落。 二月十八日,鄂王入狱,数罪并坐;皇帝明旨,诏令宝文阁直学士、知制诰谭君会同刑部,案验鄂王被举诸罪。 三月初七,鄂王未伏罪,竟暴毙于狱。 三月初八,皇帝令百官治鄂王丧事,亲谥“怀妄”;以鄂王身前待罪,不可污皇陵,另辟冢于皇陵西以葬之;又以鄂王无后,诏削封号、封地。 这个晋室此辈中最强悍且狠辣的男人,曾令皇帝戒惧,曾令百官畏恨,如今从至高处跌落,身折而亡。 没有确凿罪名,没有明正典刑,甚至连只字片语的遗言都不闻,就这般死于不为众人所窥见的深牢之中,死于晓谕天下万民的邸报墨字之间。 鄂王之死,如山崩之烈,亦如轻羽之微。 鄂王既死,这天便不再是从前的天,这地便不再是从前的地,这大晋更不再是从前的大晋。 邸报落地,遭剑尖疾挑,碎成数片。 卓少炎收剑归鞘。 她转过身。 屋门处,站着闻声而来的和畅与顾易。和畅的右臂血迹斑斑,他对上卓少炎回望的视线,当即被那一道比剑锋还要寒锐的目光逼得跪了下去。 他微微垂首道:“还请殿下息怒。” 卓少炎却道:“和畅,不必跪我。”她前踱两步,足底踩过地上碎裂的邸报、婚旨、嫁衣、珠片,“我不是你的主上。” 她的声音难辨怒色,可她的话语却令他的脊背滚过一片麻意。 和畅未起。 他俯身叩首,重复道:“还请殿下息怒。” 卓少炎无声地垂视他。 和畅解释道:“殿下并未怀有身孕一事,此前周怿与臣皆不知情,并非蓄意隐瞒殿下。” 卓少炎牵动嘴角:“此事不知情?那何事是你知情却蓄意不报的?” 和畅沉默少许,才复开口:“二月二十五日,周怿离府回京,并非受王爷所召。当日王府接朝廷邸报,消息有三:陈无宇将军调任兵部尚书、户部收宗亲藩封之酒务及商务于朝廷、桓王及睿王坐通敌卖国之罪而被下狱问审。周怿疑京中将有大变,不忍王爷一人在京犯险,故而在同臣相商之后,决定离府回京。” “还有什么?” “没了。” “没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