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本就随世浮萍,可父亲不一样,他戎马一生,清白磊落,不能因此而蒙羞。 因此尽管心如鼓擂,温宁还是抬起了头,定定地看向谢景辞。 这辈子他们是和平分开,谢景辞寡情,但或许——总不至于绝情? 谢景辞垂眸看着她,目光停驻了一瞬,但下一刻,又视若无睹地转过了头去。 温宁一下子凉到了心底。 “宁妹妹,你没事吧,方才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差点摔跤。” 明容没想到是世子哥哥扶了她,当着他的面,再不敢使什么伎俩,乖乖地承认了手滑。 开玩笑,她现在还记幼时给文容的课业上泼了一滩墨,然后装作无辜要替她誊写,结果真的被大哥哥要求誊抄的事情! 大哥哥常年管刑狱,明容一见他,就心有余悸。 然而,温宁现在哪有心情应付她,木然地抽出了被紧攥着的手:“没什么大碍,妹妹多心了。” “没事就好,明容素来就每个定性,幸好景辞扶了你一把。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景辞,你方才扶的就是你大姑母和忠毅侯的女儿——温宁。”老太君对着谢景辞说道。 温宁紧张地看向谢景辞,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可谢景辞只是无波无澜地看了她一眼,音质清冷:“表妹安好。” 仿佛真的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 温宁紧绷着的肩膀顿时就松了下来。 谢景辞看见她不露痕迹地舒了一口气,唇线紧抿。 他在她心里就这样不近人情? 温宁没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晦色,顺着他的话行了个礼:“多谢大表兄。” 景辞,谢景辞,温宁放松下来,默念了一遍,原来他叫谢景辞。所谓世子,原来竟是定国公的世子,怪不得当初连渝州知府都敢抓! “今日回府匆忙,未及替你备礼,改日补上,表妹勿怪。” 谢景辞看着她无声的退避,淡淡地补了一句。 “表妹”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温宁总觉得有些怪异。 “大表兄客气,表兄事务繁忙,不必为我如此费心。” 一想到要因为礼物之事又要见面,温宁心底便止不住的慌乱。 “毕竟是景辞的心意,阿宁不必推拒。”老太君拍了拍温宁的手,又转向谢景辞:“景辞,你大姑母去的早,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往后你可要多照顾些阿宁。” “祖母放心。” 谢景辞语气诚恳,引得祖母十分欣慰,可这些话落到温宁耳朵里,却重如千钧。 “劳累大表兄了。” 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温宁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硬着头皮回话,身体却绷得紧紧的,生怕被看出有什么不同。当下便打定主意,待到祖母寿诞结束,她立刻就打道回府去。 好不容易请完安,几个人一同回去。谢景辞要回前院,走在她们前边,相隔不远,温宁慢吞吞地踱步,与他保持距离。 走了一会儿,温宁看起来魂不守舍,直到身旁的文容突然停住,戳了下温宁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明容看她连自己的问话都没听,耐着脾气又问了一遍:“宁妹妹,你预备献什么礼呢?” 温宁抬起了头。 “祖母既说我们几个不必送那些俗物,那我们便各展所长,舞乐书画,宁妹妹难道无一所长?” 明容轻笑,帕子掩住了唇。 听说温宁刚找回来没多久,从前是养在商贾家里的,她倒要看看,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能会什么才艺? 温宁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讽刺,但现下这种局面,出风头未必是好事,瞥了眼远远走在前面的谢景辞,低声说道:“还没想好。” “哦?但我瞧着宁妹妹这窈窕身姿,仿佛是常年习舞之人才会有的。” 乐容忽然插了句嘴,听见她的言语,明容眉毛一拧,仔细打量了一番,还真是有点道理。 眼前的人身形纤细,袅袅婷婷,再忆起方才她后仰的情景,腰肢如柳条一般,既柔且韧。 察觉到二人的打量,温宁头皮发紧。 大邺的户籍制度严格,无论平民和管吏,都有“照身贴”,只有商人流动性较大,因此世子为她拟的是一个商户女的背景,按理来说,不该学太多技艺。 可她自小被王妈妈买了去教习,琴棋书画,无一不学,此外还得能歌善舞,样样皆精。 在那种环境里,学不好的人都会被当做弃子,早早地流入风尘。只有顶尖的,虽则也免不了侍人的下场,但起码会等到及笄。 温宁知晓这个道理,是以自小就分外努力,为的就是让王妈妈看到她的潜力,晚一些被推出去,从而找到脱身的时机。 没想到当日保命之法,今日却成了潜在的祸患。 “明容要献舞。”文容小声地在温宁身后提醒了一句,温宁便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