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编位于升龙东南方向四十余里,与升龙隔红河相视。 龙编地势平坦,沃野千里,本是极好的生息之地,若是放在中原,必然又是一膏腴州郡,养民以百万计。 早在前汉武帝置交州刺史部时,龙编就是交趾州治所在地。 惜乎广南人懒惰蠢笨,暴殄天物,龙编空有大片肥沃土地荒废,却极少有人耕种,更多的地方依然是野草没膝,鼠兔生繁的原始草原。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北方各地早已经是冰天雪地的世界,龙编的气候却依然清朗闷热。 少有人迹的平原上,一只养着灰黑的野兔在午后阳光照耀下,悠闲藏在草堆深处,三瓣小嘴不停的从枯黄的草叶里叼些青嫩的新草叶嚼动。 突然,野兔的嘴巴停了下来,长长的兔耳支棱着,时不时抖动一下。 也不知道这肥兔子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猛然间一个转身,飞快的在草原上的“兔道”里面奔跑着,左转右闪的,很快就钻进一个藏在草叶深处的洞穴中,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远处才有一阵阵的马蹄声传来。 不同于平时,在这种原始草原上,骏马奔驰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除了有那些又高又密的野草会影响马速之外,时不时会出现的各种坑洞更是奔马的天敌,一个不小心就要摔断蹄子。 那个时候乐子就大了,说不得废了一匹良马不说,就连马背上的骑士都要筋断骨折,运气不好的话小命交代了都不稀奇。 只是今日这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又有些不同,比起往日里要急促的多。 待到近了,才发现伏在马背上的是个广南人,黑瘦丑陋的脸上尽是惊慌的神色,一边不惜马力的抽打着马臀一边时不时的往后张望着。 就在这广南人身后约里许的地方,有几匹快马死死地咬在后面,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缩短,将这广南人吓魂飞魂散,继续打马狂奔。 突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闪动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一道灰黑色的线条从地平线下面升起,并且还在迅速扩大,很快就布展开来,如同顽劣的孩童在一张白纸上肆意涂抹出一块灰斑似的。 这广南人大喜,调转马头就朝前急奔,很快就将几个迅速勒住马头的追兵远远的摔开来。 那几名追兵恨恨不已,有一人飞速射出一箭去,却还差了那名广南人身后老远一段,箭支就去势已尽,坠落在地。 “走,回去禀告太子殿下,发现广南人主力了。” 几名骑士正是东宫精骑营中的佼佼者,两军交战在即,他们这些人骑术精湛,担负起了大军前沿哨探与警戒的重任。 像这样的骑兵小队,龙编草原各地被撒的到处都是,除了清理广南人派出来的探子之外,还要负责寻找广南人的军力分布。 很显然,这支小队走了大运,一头撞在了广南大军主力前面来。 得亏他们所骑骏马,都是来自北疆,又已经慢慢的习惯了南方的气候,是以才能追赶那个广南探子这么久之后,还有余力乘着广南人报复性的反追击之前,从包围圈中跳出去,将消息带回。 龙编东北一处地近红河的平原上,一座大营横据数里之地,大营中央巨大的六纛下,是李恪的军帐所在地。 听取完陆陆续续从前线传回的消息之后,参谋部的年轻参谋们不停的计算,然后小声商议一阵,郑重的将一支黑色的“阮”字旗插在地图上龙编的西北角上。 李恪拿出规尺,丈量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沉默良久之后才突然说道: “传令下去,精骑营西出,尽量骚扰迟滞广南人的进兵速度。” 军帐中的将校与参谋们同时大吃一惊,不明白李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之前商议好的对敌策略。 只是如今的李恪威权极重,在军中的威望更是随着历次战役的胜利益发高涨,如今说一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所有人尽管不理解,却没有人敢于质疑。 唯一有些不满的,只有满心焦急,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阮潢,马上就夺回升龙登基为王的阮大富了。 李恪的话就是军令,将校们还在震惊中,精骑营校尉郭衍已经大声应命,出门准备去了。 李恪将众人的疑惑看在眼中,神情从容的笑道: “众位觉得,如今急着决战的,是咱们还是阮潢?” 众人面面相觑,阮大富按捺不住,急切的说道: “殿下,以外臣之见,自然是咱们更着急一些,毕竟咱们兵力不足。” 李恪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而且咱们还有深入敌境、补给紧张等各项不利因素对吗? 很好,阮潢也是这么想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