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原王朝不同,广南向来是以武立国,对内对外的征战从来没少过,不仅经常北上侵略大雍,就是国内各大小氏族之间的血腥战斗也此起彼伏。 更不用说广南之南,还有死敌占婆,双方之间互相攻伐,大大小小的战争每隔数年就会发生一次,战事绵延不绝,已经持续了千百年之久。 长久的战乱除了养成了这些广南人蛮横好战的特性,也从实际上提升了阮潢他们这些统治者的战争素养。 之前他们因为不习惯,被李恪拿出来的划时代的武器与超前战术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败再败。 现在阮潢他们已经开始醒悟过来,并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因而发现投石器以及猛火油弹的缺陷和弱点也并不奇怪。 实际上,李恪对自己的短板也知之甚深,除了对投石器的依仗太重之外,军力不足始终李恪如今最大的缺陷。 李恪此次反攻广南,水陆两师相加也不过只有三万余人。 别看交州水师攻破武安只用了一个时辰,但此战之后,升龙已经是门户大开,水师在往后的战役中能起的作用并不大。 水师的高桅大舰固然强悍,想要沿着未经疏浚的红河逆流而上却十分困难。 如今的秋冬之交,风向也不利于在红河之上逆水行船,更何况在河道中难以辗转腾挪,若是再遇上武安城中莫正所设计的大规模小火船突袭,一个不慎就要饮恨河中了。 本就兵力短促,水师又受天时地利所限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仅仅依靠陆上的交州府兵和东宫六率,兵力不足的缺陷就越发明显了。 倒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许以厚利拉拢广南本地氏族,又或者让阮大富出面在广南招降纳叛,都能迅速拉起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 只是这样的军队隐患太多,而且不利于李恪一次性将广南打痛,换取最少数年和平发展时机的策略。 好在兵力不足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关键,李恪又素来讲究兵贵精而不贵多,因此以东宫六率的强悍战力,勉强能应付如今的局面。 再加上已经将阮大富这杆大旗竖起,广南国内那些氏族们蛇鼠两端、欺软怕硬的本性顿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除了少数大氏族,哪怕转换门庭也未必能获取更多的利益,反而要冒更大的风险,已经认命般的和阮潢绑死在一块之外,其余的中小氏族中,多的是那些投机分子,想要借着投靠阮大富来博取将整个氏族发展壮大的机会。 在武安与升龙之间的数百里广南大地上,无数的城池上演着各自不同的大戏,有些城池依旧忠于升龙,有些氏族则是迫不及待的打出拨乱反正,迎回先王太子的旗号。 更多的人却开始变得态度暧昧起来,对于升龙城的命令开始变得敷衍,对于阮大富派去说降之人却也没有拒之门外。 就李恪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黎、黄、李、武、陈五大氏族之外,目前还明确对阮潢忠心不二的氏族已经不足三成。 李恪的军事会议也已经得出结论——与阮潢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参谋部经过反复论证,将一份作战计划送到李恪手中的时候,着实让李恪大吃一惊: “你们真的以为,阮潢不会死守升龙?” 负责回答李恪疑问的是何兴枞,这小子如今早没了之前的浮躁浅薄,精壮的身体和饱满的精神让他看上去极为干练。 面对太子的疑问,何兴枞丝毫不怯,从容不迫的说道: “是的,我们参谋部经过研究,认为广南人如今应该都已经从猛火油弹的恐惧中找到了足够的教训,必然已经知晓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同样有着巨大的弱点,诸如精细易损、难以移动、组装困难、消耗巨大等等。 同理,广南人必然会以此针对性的做出布置,所以我们认为,广南人绝对不敢死守升龙,因为那不啻于在等死而已。” 李恪赞许的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笑着问道: “你们怎么看?” 这个“你们”,包括交州府军中郎将涂明旌、东宫六率鲁恒、精骑营郭衍以及交州水师顾惟德等军中将领。 涂明旌欲言又止,偷眼去看其余几位同僚的反应; 郭衍却毫不迟疑,直接赞同道: “以臣愚见,广南人野地决战还有一线生机。” 顾惟德也附和道: “若臣是广南人,也绝不肯坐在升龙城中等死。” 鲁恒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良久,而后重重的点在某处道: “这里,必是广南人预设的决战之地。”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