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一言不发。 李东阳、谢迁心里嘀咕,陛下到底是如何打算…… 如果就是这个目的,那已经达到了,干脆的说出来,这事儿就了了。 “陛下,臣有本奏!” 这个时候有人启奏? 朱厚照头微微抬起,竟然发现是刑部尚书闵珪。 闵朝瑛今年已经七十六了,眼角耷拉下来像是三角眼一样,胡子、头发找不到一点儿黑色,他这一辈子算是极有特点,平叛时绝不手软,掌刑时又偏向仁恕。 认定的人、事也不怎么愿意改,有点驴脾气,当年他就是认定了皇太子限制了昭狱,所以一直忠心事主至今。 “大司寇有何建言?” “英宗天顺四年,刘阁老登进士第,其少年时便端正持重,有经世济民之志。宪宗成化九年,刘阁老任翰林修撰、太子讲官,其受命侍读孝庙,忠心任职,交相称赞;孝宗弘治十一年,刘阁老任内阁首揆,首辅七年,崇儒兴学,注重实务,居官敢言,极陈怠政之失,从未有一事、一时计较个人得失。弘治十一年三月,国子监学生弹劾刘阁老阻塞言路。孝宗将江瑢下狱,然刘阁老却不计私人恩怨,全力为江辩护,朝中内外信服。臣观刘阁老为官,可称尽职尽责、竭尽所能。臣又听说,所谓刑名,既要显法,又要兼情,如此方不失公正、不失人心。因此,臣沥血上奏,望陛下念四十年老臣之旧情,从轻发落,以全君臣之名,彰显新君之仁!” 这么一大段话、在这个时间点讲出来,一般的人是没有这个勇气的。主要是有多少人愿意在此时为一个失势的老臣压上自己的荣华富贵。 朱厚照听着,也看着,许多人不说话,但他能感觉到,很多人在佩服闵珪。 “刘阁老,你听到了吗?” “启禀陛下,臣听到了。但臣万不敢当此之言,便是有尽职尽责、竭尽所能之语,也是为人臣本分,不足道也。” “刚刚大司寇还说你少时即有经世济民之志,朕不知你还记得,朕更想问你,你也问问自己,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刘健泣声,“臣记得,臣未有一刻敢稍加遗忘!陛下问臣所为何事,唯有横渠四句可明臣之心迹!” 也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皇帝站了起来,他心中已有决断。 “好,那朕今日就来一次情法兼顾!刘阁老既有救民为国之念,那么朕也不会不念君臣之情,如此,便做一番折中,阁臣之名你不再任了,但也不要就此回乡,空耗余生,朕早就说过朝廷最重要的是地方主政官员。若是能够不计个人荣辱,你可愿替朕牧守一方?造福一方百姓?” “孔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偶有冒犯君父之举,却并非不忠不义之臣,只是一时糊涂。若是自今以往,能够反躬自省,朕仍愿召卿入京,再续君臣之缘。此事此时,朕不以任何一言罪任何一官,若是有谁觉得还未能兼顾情法,不妨畅言,使朕、使天下知晓!朝堂百官,皆为见证!” 闵珪竟然谏言有效!! 奉天门一众官员全都惊了,惊于闵珪、惊于皇帝,本来略显压抑的氛围,被皇帝这么一释放,立时就爆发了力量。 主要是,从过去的经历看,皇帝从未有一次更改自己的决定! 这次竟然为了刘健而破例,所为的不是他这个四朝元老、托孤之臣的名声,又能是为了什么? 李东阳和谢迁只觉有一份刺激的战栗感从脑壳直冲脚底。 刘健能这样落地,对他们而言不仅是同僚之谊的兴奋,还有他们自己啊! 皇帝还是念及老臣、旧臣之情,只要是能够勤勤恳恳,那么下场就不会太过悲惨。反之,如果刘健今天在这里栽了, 那李东阳和谢迁还会远吗? 皇帝刚登基两个月,有此想法的朝中老臣不在少数,原以为是杀鸡儆猴,没想到是演了一场君臣难舍难分的苦情戏码! “吾皇圣明!!” 这一刻,百官在天子的脚下全都臣服! 一个好人从坏下场,变成了不那么坏的下场,这种剧情重复一万次也有人愿意看! 刘健自己亦是老泪纵横,“吾皇,圣明!” “王先生,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可有何处巡抚、布政使出缺?” 吏部尚书是王鏊,听到皇帝这么问,他也开始快速思考。 旁人觉得闵珪是仗义敢言,但他和韩文知道,其实是他们摸准了陛下的心思,皇帝是不会重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