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嫣闭了闭眼,察觉到眼眶湿润,她当真是无能啊,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她们这等感情柔弱之人,面对冷漠无情的人总是吃亏的。 受到的屈辱痛苦完全不对等。 更何况一个人早早就去了,另一个人还坐享江山,妃嫔无数,子女绕膝。 无论再深的刀□□入,叫她一个诉说者肺腑生疼,却仍不能刺伤他分毫。 沉默的对峙中,她只能找寻一点点病态快感罢了。 在垂泪之际,她咬紧牙关反身走了。 周道渊看着她遥遥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偏头瞧着案边燃烧一半的烛台。 烛光耀眼,灼烧着融化了一滴滴清油,顺着烛壁滚落。 落在嵌着仰莲纹的精美鎏金松鹤台托上,昏暗中惊心动魄的美丽。 忽地,烛心闪耀了一下,叫他不由忆起自己犹如这颗华丽灯烛的过往。 …… 他生来体弱,却得于父皇宠爱早早立为太子。 可德宗时朝中为解决世家之患,引得胡人南下,数年间权臣屡起,架空朝廷。他这个太子便是砧上肉,活得战战兢兢。 等更大一些,父亲横死,他还活着,没人舍得杀他,他与母亲相依为命,被虞侯扶持起来当了少帝。 那时他还太小,并没有许多错综复杂的情绪,有的只是每日中吃不饱,冬日棉衣太薄耐不住寒,时常要遭受旁人冷眼。 老师也从不教导他识字。 虞侯家中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儿子更是当众将他当作马儿来骑,周遭宫人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后来虞侯被杀,年幼的他被好事者亲自带去宫门前,亲眼看着母亲保受屈辱,身亡命殒。 他像是一个吉祥物一般,几度废立。 最终,绥都落在殷氏手里。 那时他已经大了一些,知晓许多道理。 他知道那是他周家的江山,如今却改姓了殷。 他知晓,那本该是他的龙椅,如今却坐上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将军。 那人他认得,小时候他坐在父皇龙椅上,见过他来朝见。 年少时周道渊最仰望的便是这位将军。 他知晓,殷家儿郎们家世代守卫着北境。 可为何,如今坐上皇位的竟然是他们? 后来,周道渊彻底被废弃,可殷家人仍不愿放他自由,将他遣去兴州府,重重监视。 可殷家人也多有良善之辈,教他诗书,教他礼乐。 他认识了与自己同岁的一个姑娘。 她安静的很,鲜少与人说话,寻日里只喜欢埋首写字画画,写的一手好字。 他有不会写的字,便状着胆子去问她。 符瑛性格好,总不会拒绝他。一来二往,后来他落后一大截的学问便都是由着符瑛给他开小灶。 两人间朝夕相处整整九载又八个月。 后来,他历经千辛万苦偷偷回去寻她。 却早早听闻她已经成婚有孕了。 与她的驸马恩爱无双。 那日,他又哭又笑。 笑他的好阿姊,成了婚,做当了娘。 他想啊,那他也就安心了。 他回去,也要成婚了。 烛火忽地暗了下来,将周道渊拉回思绪。 内监连忙为国君重新换上烛火,复又偷偷瞧了瞧国君面容。 国君问他:“你这老头今日是怎么了?有话便直言。” 宦臣一脸难为:“陛下与公主父女间数年没见过,彼此间生疏亦是常事。公主想来是心中有怨气,陛下与自己儿女,何须矛盾相向?” 他摇摇头:“你也听见了,她的脾气当真是大,可有怕朕一句的时候?朕说了几句?她又骂了几句?” “对朕自始自终连父亲都不肯叫一声,如此敌对,成日却总想着回她那夫婿身边。你说说,朕方才可有骂过她一句?” 老宦臣浑浊的双眼闪过笑意,他伺候国君十几载,倒是不见他如今日这般情绪波动。 倒真像寻常人家那等被女儿气的半死,却只敢偷偷朝着旁人发牢骚的老父亲。 “陛下,公主身怀有孕,思念故土也是常态。如今局势莫测,北胡只怕是敌不过大徵兵马……依着老奴之见,若是大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