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叔父顾先英刚去世的时候,他突然失了所有依仗,被义父接到项家,一个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重新开始生活。 那时候,她每天晚上都挑着灯来他的院里,并不多说什么,就安静地陪他坐一会就走。 但是她每天都来,风里雨里从未间断过,直到他和项家人和仆从和邻里都熟络起来...... 他静静看着她,她鬓边的碎发突然落了下来。 细细长长的一缕,轻扰着她的脸庞。 顾衍盛禁不住抬起了手来。 项宜将一撮药膏替他上在了最后的伤口处,收回手抬起头来,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恰到了她耳边。 距离陡然近到再稍稍向前一步便可触碰。 项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顾衍盛落在他耳边的手顿住了,在那双澄澈的眼眸里,他低头笑了一声,随意道。 “方才有只飞虫,已经飞走了。” 他说完,收回了手去。 项宜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叫了秋鹰进来,帮她一道给顾衍盛包扎了,时候就已经不早了。 顾衍盛也道,“你快回去吧,免得谭家人疑心。” 项宜道并无大碍,想到他迟迟不好的伤势,不由又道。 “我两日后再来。” 她这般说,顾衍盛不由眸色和软地又看了她一眼。 “其实秋鹰手也没那么笨。” 秋鹰连忙在旁点头。 项宜抿着嘴笑了一声,“可这本也是做妹妹的,该为大哥做的事。” 她说完,叫上乔荇快速离开了。 顾衍盛站在院中,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嘴角一贯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 * 鼓安坊谭家宗房。 年前带着孩子来感谢宗家夫人的小夫妻又来了,可巧谭廷又先见到了他们。 见他们这次专门打听了夫人从娘家回来,专程前来道谢,谭廷心下甚慰。 只是他同这一家三口一道回了正院,不想却听说项宜不在。 他讶然,“夫人去哪儿了?几时去的还没回来?” 下面的人便到夫人出门去了,春笋更是道夫人戴了篆刻的印章。 谭廷听了便了然了,他刚想让一家三口稍等些时候,就听外面传话,道是夫人从外面回来了。 项宜甫一回来,就听说了来人的事情,再回到了院中,见不仅一家三口在,那位大爷也在房中等着她。 见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泛着冷气,让丫鬟灌了汤婆子过来。 项宜见他并未过问自己去了何处,刚要松口气,便听到他道。 “去了药铺?” 项宜身上有药味。 她心下一转,便道是给妹妹项宁问药去了,然后并未再此处多言,直接问起了坐在下首的一家三口。 “......孩子好些了?” 小夫妻立刻让孩子给项宜磕头。 “都是夫人肯为他费心,何止是好些了,眼下是好齐全了,前两日都能在庄头同旁的小孩子打架了。” 说着,小男孩给项宜磕了响头。 项宜连忙道地上凉,让乔荇把孩子抱了过来,项宜接过来他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着实沉手了。” 孩子的娘亲连声道是,“夫人第一回 见的时候,说他太瘦,从族里支了银钱让我们专门买肉菜给他吃,这会儿可壮实了。” 项宜看着老实在她身边坐着的小孩,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谭廷在旁静看了她许久,当下见她就将小孩子放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一边摸了小孩子的脑袋,一边轻声问他最近玩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又怎么同旁的娃娃打架了。 她极其耐心地问,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回答,童言无忌,她弯着眼睛笑起来。 谭廷不由就想起了赵氏的嘱咐。 这些日子他们再不似从前那般了,孩子是不是也快了? 那日的旖旎浮现在眼前,谭廷禁不住多看了妻子几眼。 项宜没如何注意,倒是那孩子娘亲看见了,笑了一声道。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