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定远侯府继续紧闭大门,闭门谢客。 等到顾燕飞慢慢悠悠地把她的花灯做完,也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黄昏时,夕阳落下,天空一片晦暗,只余下西边天际的最后一抹金红色。 定远侯府又一次迎来了大皇子亲临,一辆黑漆平头马车等在了侯府的大门外。 没等消息禀到顾简那里,顾燕飞就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一眼对上车厢里两双十分相似的瑞凤眼,皆是弯着愉悦的弧度。 兄妹俩今天穿了一色的紫色衣衫,楚翊的衣袍上绣着一丛青竹,安乐的衣裙上则绣着折枝绿萼梅。 一个优雅矜贵,一个羞赧可爱。 “姐姐!”安乐对着顾燕飞露出带着几分腼腆的笑容,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又从旁边拿过一盏小巧的白兔灯笼递给顾燕飞,“这是礼物,是我和皇兄亲手做的灯笼。” 小姑娘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满了期待,似是在问,你喜欢吗? “真可爱!”顾燕飞接过兔子灯笼由衷地赞道,“做得可比我这盏好多了。” 她说得是真心话,安乐扎的这盏兔子灯笼比她手里的这盏圆灯笼精致多了,惟妙惟肖。 安乐抿唇笑,笑得更腼腆了:“是皇兄教我的。” 安乐看着对面的楚翊,羞涩的笑容中难掩孺慕之情。 顾燕飞也斜了楚翊一眼,眉眼弯了弯,又把手里那盏亲手做的灯笼递向安乐,“这个给你,我们一人一个。” 她顺手还给安乐探了个脉,满意地勾唇。 那天在承天门时,顾燕飞就跟皇帝提了,让太医给安乐开些平安方好好地养养身子。 这五年来,血蛊伤及了安乐的根本,要等这些年亏空的元气补足,她的双腿才会渐渐恢复知觉。 现在看来,这太医的平安方开得挺不错。 才短短五六天,小姑娘的气色好了不少,那白皙的面颊也丰腴了起来,宛如一朵半开半待的花骨朵,让顾燕飞很有种往她脸颊掐一把的冲动。 马车外传来了小拾的吆喝声,车厢摇曳着开始徐徐前行,一路往南驶去。 安乐兴奋地晃着顾燕飞给的那盏灯笼,眼睛发亮地说道:“姐姐,你去过灯会吗?” “我和大皇兄还从来没去过灯会呢!” 安乐的第二句话令顾燕飞惊讶,她下意识地朝坐在对面的楚翊看去。 那日楚翊在侯府说得那般绘声绘色,她还以为他经常去呢。 楚翊正在斟茶。 即便马车行驶时,车厢在微微摇晃着,他的手还是那么稳,那么优雅,动作如行云流水,茶水不曾溅出分毫。 下一瞬,一杯七八分满的花茶朝她递了过来,捏着珐琅粉彩茶杯的手指骨节分明。 顾燕飞直直地对上了楚翊那双温润幽邃而又安宁的眸子,忽然就明白了。 是啊。 过去的八年,楚翊在南越为质,无异于笼中之鸟;而八年以前,先帝在世,当时身为太子的今上步步艰难,这也意味着,楚翊的日子同样不会太好过。 顾燕飞接过了楚翊递来的那杯花茶,垂眸嗅了嗅茶香,弯唇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去灯会,我们可要玩个尽兴。” 安乐连连点头,神采焕发。 驶过几条街,马车的车速就开始放缓。 即便是坐在马车里,三人也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的街道越来越热闹了…… 安乐忍不住挑开窗帘一角落,往外面打量着。 街道两边挂起了一盏盏大红灯笼,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如同一条璀璨的灯河般流淌在半空中,美不胜收。 今日没有宵禁,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少年轻人都拿着花灯,言笑晏晏地漫步于街道上,看他们步行的方向就知道是去大昭寺那边看灯会的。 越接近大昭寺,街上的人就越多,而马车的速度也越慢,到后来,几乎是比路人步行还慢。 顾燕飞干脆提议道:“我们从这里步行过去,看看灯,逛逛庙会。” 也不必楚翊再吩咐什么,赶车的小拾就很机灵地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顾燕飞率先下了马车,一把轮椅已经被安置在了马车旁,小拾卖乖地对着顾燕飞直笑。 楚翊亲自将安乐抱下了马车,轻轻地放在轮椅上。 顾燕飞顺手帮小姑娘整了整身上的斗篷,又打了个响指,点燃了安乐手里的那盏灯笼。 灯笼中没有蜡烛,只有一张符纸。 符纸燃起时,那盏灯笼就亮了起来,透过半透明的灯罩,可以看到几只蝴蝶在灯笼中绕着两朵牡丹翩翩起舞,宛如一出精彩的皮影戏。 安乐捂嘴惊叹地低呼了一声,就见一只彩蝶振翅从灯笼口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幻化成光点以及缕缕清香。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