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到眼前的问题上来。 居然是姜氏—— “姜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心慌意乱之下,不自觉将这句话喃喃出口,沂王打量着他的表情,随口接道:“因为你去王府打搅本王的王妃,你的妾室误会——哼。” 他没说完,但杨文煦自能会意,登时明白过来。 姜氏以为他对兰宜念念不忘——不,那其实也不算误会,所以她在他离开青州后,走去王府,说了些僭越的话,并将他的行踪也泄露了出去! 这样的事,她做过不只一次了。 上一回,她因杨老爷私下与赵家签订婚约,临去乡下之前,便将此事散布了出去,败了赵家姑娘名声的同时,也让他的脸面极不好看; 如果不是正在丁忧,他远离了朝堂,青州这边的消息传一阵子终究消了下去,他的官职都会受到影响。 仅仅如此吗? 不。 杨文煦又朝前想去,兰宜要与他和离,根源是在杨家中毒,毒是杨老爷下在兰宜药中的,但去抓药的小厮是姜氏派的,姜氏果然一点都不知道吗? 再往前,两世记忆不同的最初,杨升上京,报杨太太的丧信,他在官职变动的关键时刻,如能再拖个十天半个月,将来的前程都会不一样,但姜氏雍容大方地站在门口,把邻居们给的白包都收了,让他只能即日丁忧,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杨文煦眼瞳睁得越大,心越沉甸甸地往下坠。 在他记忆中的那一世,他最终为了筹集镇压反贼的军费,续娶户部尚书家的幼女,为了贵女的脸面,他将姜氏及她所出的三个子女都送回了清苦的乡下老家。 姜氏如果有这份记忆,怎么会不恨他。 所以,她阻挠他的前程,毁坏他的名声,要让他一生庸碌! 此时再想兰宜呢,她去的那么早,紧邻着杨太太,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她如何会知道。 他对兰宜两世的印象,都近于一道苍白的影子,新婚之后,她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他知道有他成婚半年里纳妾的过错,那时他却不过母命,又对有钱岳家言行里带出来的一点压制不满,同时还有点对姜氏百般柔顺的合意—— 他心里知道理亏,因此后来再没有动过同样的心思,家中始终只有姜氏一妾。 但还是晚了。 她一日日枯萎下去,无论他怎么许诺,含蓄地求和,就是挽不回她的心。 他的心也坚硬起来,有些体面的人家,几人不纳妾,何至于此。 她总是缠绵病榻,总不见好,他有时还生出阴暗的不耐烦。 甚至他想过,如果去的是她,他用不着丁忧—— 在梦中那一世,她真的去了。 他起初没什么感觉,家中接连两次丧事,他忙得脚不沾地,停不下来。 钝痛是在忙碌过去,他闭门安心守孝之后,慢慢袭来的。 家中没了她的人,也没了她的药,那道苍白的影子再也不在他眼前,安静的夜里,他披衣向窗外望,看见那道影子飘飘摇摇地向上,化为了挂在天上的皎洁月光。 明月夜,短松冈。 他以为夫妻时间还久,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 他后来的光耀,再也不能让她见到。 送走姜氏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动容,姜氏能陪他这些年,够了,比她要幸运得多。 只在送走她牌位的时候,他有一点不舍,但他得将这丝不舍按下,他不能再沉湎在往事里,他要往前看,他还有许多事未做。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