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钱皇后竟生出一种儿子会被废黜的恐慌感——她什么都可以为儿子做,可是这生儿子……她实在有心无力。 钱太后也倍感忧戚,萧清斌是她的第一个孙子,也是她最喜欢的孙辈,没有之一,自儿子登上皇位、大孙子又被立为皇储后,她一直都坚信不疑大孙子会是下任皇帝,她钱氏的孙子要当皇帝,那下任皇后的位置,也该出自钱家,这样钱家就能继续安享荣华富贵……哪知半道上,竟遭遇孙子一直无嗣之忧,尤其,皇帝近来又册封了两个不离京的王爷,此举的意图,只要不是大傻子,都能瞧出点门道,再这么下去,不说钱家的荣华富贵了,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恐怕都成问题…… 钱太后越想心中越不安,忙吩咐人去把皇帝再叫回来。 刚摸上御笔批了两道折子的皇帝,在得知亲妈的传唤后,本不欲理会,想了一想,终是将笔毫搁回笔架,再度前往慈宁宫。 与皇帝儿子打上照面后,钱太后一脸惶急,语气颤抖地问道:“皇上,假使斌儿要是一直没儿子,你可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这个问题很愚蠢,也很尖锐,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钱太后敢这样明目张胆询问…… 皇帝额角的青筋顿时强烈一跳,深深看了一眼钱皇后,才沉声反问道:“母后难道认为太子生不出儿子?” 钱太后当然不这么认为,可事实摆在眼前,太子已出生的、未出生的孩儿,加起来搁到一块,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今儿个又夭了一个男婴,钱太后渐渐有点信这个邪了:“哀家只是有些担心……若是当真如此,你会废了他么?” 皇帝皱了皱眉,才淡声道:“母后可是忘了朕说过的话?您是一国太后,理应静心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朝政和国事,不是母后该管的事情。” “可是,可是……”钱太后伸手拉住皇帝的袖子,满目祈求地急急道:“斌儿可是你唯一的嫡子,你不能……” 天气闷热,皇帝也难免急躁,又兼今日之事颇为闹心,不由语气严厉:“朕不能怎样?”一把甩开钱太后的手,眉峰紧锁:“母后有这等功夫胡思乱想,不如好好照顾太子妃的胎!” 对着钱太后,皇帝尚能稍微克制忍怒,对着钱皇后时,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厉声喝道:“朕让你好好照顾太后,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钱皇后被皇帝劈头盖脸如此责骂,当即哭的泪水涟涟,钱太后看到皇后哭成水汪汪之状,护犊子的气性又被激了出来:“你骂皇后作甚,皇后替你掌管后宫,又为你生了嫡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说骂就骂……” 皇帝冷笑道:“把朕的后宫管的整日鸡飞狗跳,又三天两头掺和太子的房中事,也没见她掺和出一个长大的皇孙,她到底苦劳什么了!” 再回首看向钱太后,皇帝敛了怒气,只语气淡淡道:“母后,儿子已和你很清楚的说过,哪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别再挑战朕的耐心……母后以后若都不想再出慈宁宫的大门了,就只管没事瞎胡闹。” 说罢,又一次甩袖子走人。 皇帝刚跨出殿门,殿内便响起钱皇后的惊呼声:“母后!母后……皇上!母后晕过去了,皇上……来人,快去传御医!” 对此情此景已极度厌烦的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吩咐:“传御医。”然后,并不转身回到殿中,直接迈离了慈宁宫。 他也不知,此一回转身离开,竟是母子永别。 ☆、第160章 太后薨逝,举国齐哀,凡有爵之家和官宦之家,一年内不得摆宴设席作乐婚嫁,庶民则半年内不得婚嫁。 南姗摸了摸肚皮,发现肚子里的这个娃儿,什么洗三、满月、百天,都不用办了,直接就跳跃到周岁礼了。 过端阳节时,王府内扎缀的鲜艳彩绸,也纷纷撤了下来,一律换上雪色的白幔,南姗亦褪去艳色的衣裙,从脑门顶至脚底板,完全一素到底,不见半分亮丽扎眼的颜色。 家里被捣鼓的雪幔纷纷,光彩明媚的小媳妇,也变作一朵鼓着肚子的小白花,天天通红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萧清淮看得碍眼无比,却也不能说什么,丧仪足足办了大半个月,钱太后的棺椁才葬入陵寝。 丧仪过后,大多府邸都可去了孝饰,摘白灯笼的摘灯笼,收白绫的收白绫,可南姗所居的庄郡王府还不成,她这里得挂足七七四十九天,南姗和萧清淮作为逝者的直系孙辈,还要服重孝一年,禁房事、宴饮及一切寻欢作乐之事。 在南姗哭灵的日子中,肚子里的娃儿又胖了一圈,亦逐渐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