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良哈首领进京时,几艘木船在松门卫靠岸。 船上之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均着明人服饰,说一口汉话。领头之人言是朝贡使节,有上国赏赐木牌为证。 卫所指挥得报,令人取来木牌文书,木牌确是朝廷所赐,上有正德元年字样。文书则十分古老,盖正统年间印,上载番邦之名,琉球。 与此同时,镇虏营中,杨瓒得朝廷诏令,安排专人照看玉米,打点行囊,准备还京。 收拾文书时,忽听长随来报,有人请见。 “来者何人?” “回佥宪,是个二十许的书生。未有拜帖,只递上一块腰牌,言是佥宪故人,姓闫。” 闫? 接过腰牌,见上刻安化王府,杨瓒骤然瞳孔紧缩。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密信 闫璟有备而来。 怀揣安化王意图谋反的证据,递交朝廷,举发藩王罪证,堪谓大功。 先帝下旨,三年不用,今已两年。如事情顺利,明年会试之后,朝廷选官,定有他一席之地。 投奔宁夏,本欲遵循父志,助安化王成事,以从龙之功,洗血前辱。 未料想,安化王志大才疏,燕雀浅薄,偏立鸿鹄之志。 因勾连江浙海匪,市货走私,安化王府右长史奉敕进京,即被捉拿下狱,至今生死不明。 这个关头,身为其主,本当安抚家眷,以示德行,借以收揽人心。 闫璟为安化王出策,将右长史之子接进府中,改名换姓,陪世子读书。即便朝廷追究,右长史家人被拿,大可以他人顶替。 如此一来,右长史一家遭逢大难,也不会生出怨恨,反会对王府感恩戴德。长史司上下亦会明白,安化王不弃臣属,是可效忠托付之人。 结果却是,计策不被采纳,出计人更被斥责一顿。 回想当日,闫璟仍气愤难平。 “护其家人,保其幼子?简直荒谬,休要害本王!” 当日,承运殿中不只闫璟,王府左长史,审理,伴读均在。听闻此言,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强忍郁愤退出殿门,闫璟心下清楚,安化王府人心已散,大事难成。不出三年,安化王定当被朝廷问罪。 如此险境,实非久留之地。 思量出路时,京城传报喜讯,天子喜得两女一子,赏赐藩王宗室,安化王亦在其列。 闫璟留心打探赏格,心中又是咯噔一下,预感更加不妙。 相比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宁王,安化王还算“安全”。但比对临近的晋王,这点赏赐,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再看楚王府和鲁王府几位公主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乃至镇国中尉,闫璟双手发抖,冒出一身冷汗。 王府之内,非只他看出异样。 奇怪的是,无一人提醒安化王早做防备。更无人劝其同宁王断绝往来,仿效晋王向朝廷服软,摆正态度,誓言为国朝守疆。 根源很好找。 右长史一家,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面前。 忠心为王爷办事,未必能得好。舍去性命,家人也不可保。与其如此,不如另寻出路。 船将沉,不想法保存自身,等着一起丢命? 自己死,只当是眼瞎耳聋,未能识得明主。 家人何辜! 心念生出,便如草生沃土,逐日疯长,盘踞整个脑海。 闫璟明白,必须加快动作。 王府左长史与大同府推官有旧,早暗遣家人同对方联络。王府纪善,教授,良医同样四下活动,各寻关系,希望能保全一家老小。 闫桓已死,朝中关系再不可用。 闫璟入宁夏时日,为躲避朝廷耳目,少有外出走动,遑论同边镇文武结交。 如今,身在蓟州的杨瓒,竟是他唯一能仰赖的“关系”,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父死之仇,终生不忘。 然而,如不能保全性命,何言报仇雪恨。 离开宁夏之前,闫璟避开王府护卫,借出入承运殿之机,潜入右廊书房。小心搜寻暗阁,果然找到几封密信,有宁夏文武,亦有远近宗室藩王。 时间紧迫,来不及仔细挑选,干脆连同木盒抱在怀中。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