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端待举,不暇应接。 不知深浅,操之过急,肆意大包大揽,极可能不成一事,得不偿失。万一遇上不明是非,为反对而反对的搅屎棍,反倒会好心办坏事。 “难办啊。” 如果有人能够商量一下,也不会如此头疼。 顾卿的身影,自然闪过脑海。 顿了顿,杨瓒再度开敲。 以顾伯爷的手段,石头也能撬开口。只不知,谢十六能坚持多久,供出多少。 正想着,房门忽被敲响。 咚咚咚三声,杨瓒没有起身,只道:“进来。” 房门推开,不是禀事的卫军,而是忙着清点金银珍宝,已有数日不见的王守仁。 完成本职工作之余,王主事稍有闲暇,即帮忙岛上杂事。重建村落、复修港口、搜集木料制造舢板,俱由他规制安排。 一天十二个时辰,完全是连轴转。 令人敬佩的是,哪怕熬到深夜,睡不及两个时辰,翌日起身,仍是精神奕奕。 见岛上无大夫,更撸起袖子,搜寻药材香料,配出简单伤药,效果相当不错。工匠渔人感激万分,剿匪的卫军和船工都因此得益。 开弓可百步穿杨,落笔能成锦绣文章,药学医理信手拈来。 谁言世无全才,阳明先生就是实例。 当需膜拜。 杨御史感叹之时,王守仁在桌旁立定,拱手行礼。 “佥宪,海匪藏宝金银俱清点完毕。岛上丁口业已鉴别身份,整理成册,记录在此。” 说话间,五本簿册放在桌上。 四本是金银珍宝,仅一本记录人丁。 “都在这里?” “正是。” 金银藏宝,杨瓒心中有数,只简单翻过,看个大概。 丁口名册,却是看得无比认真。 姓名,年龄,户籍,有无亲人,一项项,均为楷书撰写,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古人有言:字,心画也。 观字如观人。 换成王主事,却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身为钦差随员,负往来文书,抄录簿册之责。王主事笔下,杨瓒至少见识过三种字体,草书狂放,颜体浑厚,楷书方正。 样样通,事事精,这还是人吗? 不是情况不允许,杨瓒当真想问一句:阁下来自哪个星球,到地球作甚? 册子不厚,记录的内容却十分详细。底页注明,这些丁口,皆愿留在岛上,重录户籍,不想再返回原籍。 “无一人还家?” 翻过底页,杨瓒抬起头,看向王守仁。 “王主事且坐。” “谢佥宪。” 王守仁拱手,坐到杨瓒下首,道:“下官遣人问过,双屿及附近岛屿,定居岛民或入海匪,或为海匪所害。册上记录之人,皆为江浙福建百姓,多以渔货为生。遇海匪劫掠,家人不存,族人散落。归乡无着,闻可重办户籍,均愿留居岛上。” “那些女子可有安排?“ “有。”王守仁点头道,“下官知佥宪欲上奏朝廷,在此处设立卫所。” “本官确有此意。”杨瓒蹙眉,仍有不解。设立卫所,同安置女子有何关联? “卫军至此,家眷亦将迁来。届时,可于卫所内建善堂,请大夫用药,疯癫之症应能缓解。不回岸上,便无需受世人非议。或拾海物,或织布裁衣,天长日久,当能各得生计。” 沿海卫所常遇倭贼海盗侵扰。 卫军及家眷见多百姓惨况,应能接纳这些可怜人。纵不愿深交,也比送其上岸强出百倍。 斟酌片刻,杨瓒又翻开名册,铺开纸笔,将要抄录。 “佥宪,下官已备好附册。”王主事道,“另有近年被海匪掳来,命陨岛上之人,亦加以整理,明日既能交予佥宪。” 杨瓒:“……” 人比人,气死人。 人比非人,必当死去活来,舒爽万分。 “王主事劳累。” “不敢,此乃下官份内之事。” 王主事很谦虚。 牛刀杀鸡,翻两番照样轻松应对。 杨瓒摇摇头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