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偷偷觑向站在一边的济王宋与泓。 这时,立于最前方的施相已道:“大行皇帝数日前已经下旨,晋王世子宋昀天禀粹清,器钟奇颖,甚得君心,故封作皇子。如今又有遗诏立作皇子,我等敢不奉诏?” 他竟带头跪地,说道:“臣,施铭远,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见他领头,其他众臣也便一齐跪下,行君臣大礼:“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满殿便只剩宋与泓静默地立着,眼前素帷翻滚,云太后和宋昀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同样也看不清那两位的神色。 忽地,他的膝窝一疼,已被身后之人踢得跪倒。 宋与泓羞恼转头,正待立起身来,却见夏震立于他身后,以一支朴素无华的佩剑重重压在他肩上。 那剑,竟然是画影。 宋与泓忽然间没了力气起身。 他僵硬地跪于清冷坚硬的金砖之上,无力地垂下头。 整夜的奔波和打斗,令他不复原先的神采,有碎发零乱地垂落面颊,更有斑斑鲜血溅湿满襟。 是岑笛临死时喷出的血。 琼华园的凤卫死伤惨重,琼华园的主人更是伤重失踪,——她的境遇,也许会变得更坏,比他向本该是他臣弟的人称臣,更要惨烈十倍百倍。 到底,宋昀还是宋家之人,这大楚的江山,还是宋氏之江山,不是吗? 他阖着眼,嘴角勉强地挑了挑,居然也能弯出两道笑弧。 虽然,配在他狼狈的面庞,显得如此惨淡…… --------------------- 宋昀身着斩衰之服,面色虽有些苍白,行止却不改素日的温雅从容。明澈如珠的黑眸扫过众人,他缓缓道:“父皇遗诏,朕年纪尚轻,于朝事政事多有不解之处,可令太后垂帘听政,权同处分军国事,施相等大臣辅助。望众卿勿以朕年少德薄,倾力相辅,朕必不相负!” 他言语温淡宁和,并无半点锋芒,只是缓缓说来之际,竟也能字字入心,令人钦服之余,再不敢有丝毫小觑。 施铭远见状,也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暂时冲淡了爱子失踪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悲怒。 一时礼毕,便议起丧葬礼仪等事。新君既定,又确定由云太后垂帘听政,大多不过循旧例办理,倒也不算十分烦难。 宋与泓立在一侧,再无一人过来相询,倒似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一般。 他悄悄走过棺木,抚着那坚硬的楠木棺椁,低唤了两声父皇,却再也听不到楚帝温厚的应答。 这时,却闻云太后唤道:“泓儿!” 宋与泓慢慢走过去,躬身问:“太后有何吩咐?” 云太后怔了怔,才道:“泓儿,我是你母后,便一直是你母后。昀儿从此是我孩儿,你则一直是我孩儿,你不许和我存见外之心,更不许和昀儿心生芥蒂!” ========================= 在权臣的操纵下,寄居舅父家的没落宗室子弟,成为当朝天子。 这不仅是小说情节,也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转谁人问鼎(四) 宋与泓心头雪亮,只垂眸道:“母后放心!我自小儿的性情,原就受不得皇宫里许多规矩。想来父皇正是料到我这冲动性情处理朝政大事不太妥当,才将皇位传给昀弟……传给皇上。” 云太后点头,“放心,该你的富贵尊荣,总少不了你的。你能这样看得开,母后也安心不少。只是如薇……” 尹如薇是信安郡王早夭的小妹所生,算来跟云太后并无血缘关系,却也是自幼被抱入宫中养育的,很得云太后钟爱,料得谁也不敢动她,故而宋与泓并未问起尹如薇。此时听云太后提到,这才问道:“如薇怎么了?旆” 云太后便招来郭原,说道:“带济王殿下去见见如薇,劝劝她,别这么任性了!” 宋与泓有些透不过气,回首看向大行皇帝的棺椁,一时没有动弹窠。 棺内之人尸骨未寒,这朝堂、这皇宫,已全然变了模样。 又或许,一切早已在悄悄改变,只是那位在病榻上躺得久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