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实话。陶亘一生连着生了九个女儿,但唯有罗九宁这么一个外孙女儿,视她仿如眼中珍珠,一身医术,也尽传于她。 可是,叫人奇怪的是,慢说给罗九宁,便是给陶七娘,他离世时竟也没有给予一分一毫的家产,为着这个,整个洛阳城的人无不说他太狠毒了些。 一生行医,挣得巨富,女儿却过的那样寒酸。 而罗九宁一家就过的更贫俭了。陶七娘家里连个佣人都不雇不说,便罗九宁出嫁时,也不过只陪了个小杏雨作丫头,还不是买的死契,是签的活契呢。 罗九宁瞧着裴嘉宪坐在那里,一双暖沉沉的眸子一直望着自己,于是又道:“从陶家大娘到九娘,我外公一生统共生了九个女儿。但是前面全都未到成年便夭折了。 到最后,只剩下我娘和我八姨,还有九姨三个。他为了能让三个女儿一生顺遂,安生到老,不要再横生变故,于是便在佛前许愿,愿倾尽所有家财,全数捐入洛阳书院,好让洛阳城的学子们都有书可读,让洛阳的文脉能够更加昌盛。而只愿菩萨保佑自己在世的几个女儿能安安生生,顺遂到老。” “便我娘又岂不是?有了银子,宁可悄悄捐于无钱读书的学子们,也不愿意为体福之享,只愿我一生能平安喜乐,自在长大。” 可是谁知道,后来九娘无故失踪,八娘被火烧死在宫廷之中,而罗九宁,也是忽而就横生变故。可见苍天无眼,佛菩萨那双慈悲之目,偶尔也是会闭起来的。 这些说起来,全是罗九宁的痛楚,像宋绮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她道:“娘娘,咱们此刻说的是您的二叔罗宾,您说您外祖父和你娘作什么呀。” 一直跪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王伴月忽而就出声了:“因为满身铜臭之人,永远不懂得清贵二字有多么的可贵。而永远猖狂之人,也永远不懂得谦卑才是这世间为人处世的真理。” 宋绮顿时恼了:“王氏,什么是铜臭,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宋氏你就是满身铜臭,你盂兰院的小库房里金银堆了满山,而这府中要进一个奴才,分明每个大丫头月银是二两银子一个月,可你还要扣下一两来,再拿出王府放息,你贪心不足,你满身铜臭。” “你……”宋绮气的冲过去,就直欲搧王伴月的脸。 王伴月扬起头来望着裴嘉宪:“王爷,妾身院里昨夜确实进来过一个男人,虽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千户还是罗宾,但我知道他为何会进来。 就是因为,宋姨娘苛扣了妾身和丫头们的月银,妾身去找她讨要,她非但不给,还怕妾身要嚷嚷出去,于是故意栽赃的。” 这王伴月一字一顿,有理有据,说着,也捧上份东西来:“妾身若非捡到这东西,还不敢相信咱们宋姨娘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在府外放印子钱呢。” 裴嘉宪接了过来,居然是张私家印刷坊里印成的债券。 同当票一样,这债券,印好了银两在上头,是可以充作银票来用的。 他旋即深吸了口气:“宋氏……” “阿宪,我何曾?我难道缺钱干那个不成。”宋绮大约没想到王伴月竟能弄到这东西,顿时也慌了神了,忙不迭儿的解释着。 罗九宁亦将那枚千户兵符还给了裴嘉宪,柔声道:“王爷长年戎马在外,该知道一个将士的兵符,是要每日贴身揣着的。此乃青铜,按理来说,若真是一枚拿过十几年的兵符,上面不该有铜锈的。可您瞧这枚兵符上的铜锈,再闻其油味,分明才从火里烙出来。 宋姨娘非但污蔑我二叔,还故意放男人进内院,栽赃王姨娘,妾身为这王妃的主母,岂能不罚她,不治她的罪?” 裴嘉宪一直稳稳的坐着,那件墨色的外敞衬着他冷玉色的脸,眉间青意浮浮,显然,他是怒极了的。 “王妃想要怎么罚?”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些淡淡的温柔与疲惫。 听他这种带着温柔的疲惫,嗓音里还有些淡淡的依赖,就仿佛这一屋子纱罗裹着的美人儿,妻妾,并非是他的齐人之福,而是他的附骨之痛一般。 真真儿奇了,罗九宁心说:那么两个美妾,他真的舍得叫我收拾? 她道:“印子钱的事儿,兵符的事儿自有王爷去查,妾身不会擅作主张……” 她说到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