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谢十一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蹙了蹙眉,答道,“我家先祖曾避居此地,我回来取一样东西。” “你家先祖?”引商随口问了一句,“你祖籍何处?” “陈郡阳夏。”谢十一看了看天色,不再与她废话,又牵了马上路,“你那个徒弟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你也早些回长安吧。” 他出门在外还未忘记她曾求过他的事情,这让引商着实是感激了一番,待看着他远去,又想了想他刚刚说的话。 陈郡阳夏?她倒是知道一个出身陈郡阳夏的家族,那可是魏晋年间赫赫有名的陈郡谢氏!难不成这人与谢安谢太傅等人竟是一家的? 再想想姻缘债上那明晃晃的“谢瑶”二字,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世上姓谢的人还真多……” “那男人又是谁?”正巧走出来的姜榕看着谢十一远去的背影,不由瞪着眼睛看向女儿。 寻常人哪知道有女儿的父亲心里的苦。任何一个与女儿稍显亲密的男子,他都要提防着,万万不能大意。 引商同样愣愣的看着他,这还是她幼时至今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如此神情,什么清清冷冷、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统统都不见了,就像是街边那个卖烧饼的老伯,只要一听到与自己家女儿婚事有关的事情,就恨不得将耳朵竖起来警惕着。 她忍不住扯扯嘴角,毫无笑意,“过去那些年你怎么就不担心我嫁得不如意?” 现在才担心不会太晚了吗? “我以为你已经……”姜榕一时情急,差点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引商狐疑的看向他,“你说清楚。” 姜榕语塞。 他从未担忧过女儿的婚事,自然是因为他本以为女儿已经寻到了如意郎君,谁知这几日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不过就算他不说,引商也能猜出一二了。她不傻,刚刚就看得出父亲与华鸢早就相识。既然早就相识,那当年父亲知道华鸢并非凡人,而且将女儿放心交托给对方时,是不是就已经以为女儿与此人定会成就一段姻缘? 华鸢当年到底与她爹爹说了什么啊?太荒唐了! 这件事上不宜多费口舌,引商用力晃了晃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暂时晃出了脑外。 父女二人又一次的沉默。 似乎快要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华鸢才与花渡从府内走了出来,他们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引商不得而知,但是花渡出来之后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时间不多了。 青娘不能再停留在阳世了。 引商终于从墙下站起身,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认真问道,“我要去洛阳见我阿娘,你去吗?” 父母之间的往事,到底与她这个当女儿的无关,她无法非议,那就留给父母自己去了结那一段恩怨。 当然,多问这一句归多问,无论父亲去或是不去,都是情理之中,她不会觉得意外。 迟疑了须臾,姜榕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 这个时节,洛阳城的牡丹已经开了。宋青娘在城中从白日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日上三竿,落在眼底的是看不尽的美景。 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又在这里遇见了一见倾心的夫君。那时她才十六岁啊。当年洛阳城里哪个女子不艳羡她?哪个男子不想娶她为妻?可她偏偏就看中了那个与她擦肩而过的少年人。 是他,让她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再无所求。也是他,让她几乎失去了一切。 绕过几条街,她走到了当年自己遇到那人的地方。那时她从家中偷偷溜出门,正好看到他捧着几本书迎面走来。 时隔多年,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仍像是能看见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不变的是那身白衣还有眉目如画,只不过眼底多了几分沧桑,到底是不复年少。 她忍不住摇摇头,笑自己怎么看幻影都能看出对方像自己一样老了。 可是当她正欲伸手将那想象出的幻影拥进怀里时,她的手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姜榕却仍站在原地没有消失。 怔愣下,她忍不住扭过头,然后见到身后的男人也转身看向她。 “青娘。”唤她这一声,与当年没什么不同,永远都是淡淡的带着些笑意。 自己含恨而死时,青娘也未曾如此伤心过,可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眼前这人时,她却因那一声轻唤痛哭出声。 当年闹出那件事之后,姜榕曾问她后不后悔,她咬着牙告诉他,自己绝不会后悔。直到今日,她也不知道若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还会不会同样的事情。 可是她却很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