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做什么?” “喝……不,属下们正准备去校场操练!”方才还在嚷嚷着要‘醉卧温柔乡’的男子诚恳道。 “甚好。”苻离望着几人醉醺醺的嘴脸,冷冷吩咐,“那便速回户所操练,让章游为你们监守计时,没练满两个时辰,不许你们出户所半步。” “是!”众人老老实实地应了,又立在道旁,躬身抱拳送苻离远去。 空气中漂浮着酥饼的香味,姜颜朝身后使了使眼色,问道:“哎,那是你的下属?” 路上人多拥挤,姜颜牵着马走得磕磕绊绊,苻离便顺手接过她掌心的缰绳,一人牵着两匹‘嗯’了声。 “看不出来嘛,他们还挺怕你的。”说着,姜颜又自顾自笑了起来,“你知道么苻离,方才你倏地拉下脸的严肃样儿,与岑司业越发相像了。” 苻离脸上的寒冰笑容,目视前方来往的人群,放缓语气道:“我尚且年轻,若无威信,他们便不服管教,办起事来只会步履维艰。”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不知为何,姜颜却品出了几分饱经风霜的沉重。她不由放慢了脚步,挠着鬓角问道:“刚入锦衣卫时,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罢?” 她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忧,那般柔软的爱意足以抚平一切伤痛。苻离看了她一眼,平静道:“都过去了。” 姜颜便也笑了笑,自顾自颔首道:“嗯,都过去了。以后若同朝为官,在下还要多仰仗仰仗小苻大人!” “那你可要小心了。”苻离道,“若是听话,我便罩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抓进锦衣卫私刑拷问。” 闻言,姜颜哈哈大笑,一日无忧。 第二日清晨,苻离便启程离开了应天府,前往滁州。 姜颜闲在应天府的小院中,只觉无聊至极。从前忙着科举时,便是一个月不见苻离也不觉得多难受,如今闲下来后,反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再过几日便放榜了,姜颜也不敢出远门游玩,只好将自己闷在家中写信。给父母写完又给临洮府的陆老写,给陆老写完又给邬眠雪写,写到最后无人可写了,便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喝酒作诗。 暮春芳菲将尽,上等的杏花酒封坛,姜颜执笔写下一句“独埋杏花酒,静候一归人”,而后将写了诗的酒坛藏在床下,打算等到放榜那天再和苻离一起秉烛夜谈,饮个痛快。 三月十三,姜颜去国子监领了进士巾袍,只待放榜那日传胪宴时穿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原以为苻离还能赶上传胪放榜,谁知一直等到三月十五传胪日入宫,长安街对面的大门也依旧紧闭,不见他归来。 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姜颜如此想着,于国子监同程温、季悬等贡生集合完毕,在祭酒和司业的带领下一同进宫面圣,等待传闻中声势浩荡、激动人心的传胪放榜。 深蓝的进士袍,配展翅乌纱帽,墨色腰带将姜颜的腰身束得盈盈一握,混在一群老少不同的男子中,显得娇小而不起眼。 不多时,太监先行唱喏,命殿内外肃静,继而鞭炮礼乐齐鸣,皇帝和太子入奉天殿就座,礼部便着手开始传胪。 百余名贡生们分列殿外两侧,礼部阮尚书在殿门口站定,命执事官徐徐展开写有进士名录的黄榜。天高云淡,风过无声,一时间,姜颜能看到前边那位仁兄脖子后紧张出来的热汗,瞄到旁边这位兄台袖子中不住发抖的手掌…… 姜颜反倒不那么紧张了,经历了漫长的孤军奋战和潮起潮落,记忆混着血汗在心中根植,结果无非‘成败’二字,她担当得起。如此一想,心中出奇的平静。 殿中有人高唱:“跪——” 于是贡生皆撩袍跪拜,大殿内外肃然得可闻落针。 执事官展开黄榜,定了定神,用高昂清晰的语调徐徐道:“弘昌十七年春三月十五,奉天子令策试贡生毕,选贤举能,泽被九州,获一甲者赐进士及第,二甲者赐进士出身,三甲者赐同进士出身!” 远处号角苍茫雄浑,编钟声响,余音久久萦绕上空,众官及士子山呼万岁。待乐停,执事官继而用更大的嗓音一字一句宣读道:“弘昌十七年,一甲进士三人,状元乃应天府——” 状元郎是应天府人? 霎时,所有应天府的贡生皆是捏出了一手心的汗,而外地贡生则是多有失望,悄然叹息。 正寂静着,万众瞩目的执事官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