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昭第一次觉得,归途的路竟然这么长。 因赏花看景的缘故,大烈日里也没乘坐辇舆出行,一路上看花看水,看树看楼宇,时光就如此随着头顶那轮灼热的金乌悄悄流走。 当时兴致正浓,也不觉得累,处在炎热之中,行在荫凉下,用手中的一柄团扇随意挥舞,也不觉得灼热难挡。此刻便截然不同,心境不一后,所有的事情都南辕北辙起来。 她顶着日头被众人细碎的议论声评头论足,耳语中流泻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震得她脑子嗡嗡地响。虽没让何霜梦对她的陷害得逞,然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并不好过。 这时回拾翠居,明明日暮归西去,已然散去许多热意,偶有凉风习习,可她觉得又冷又热,冷与热交杂在一起,如同两军对阵交战,锋燹燎原,最终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她觉得愈发疲惫,冷汗涔涔,风吹过时更发觉肌肤发冷,身子绵软无力。 风微瞧着不大对劲儿,搀着她询问道:“主子可是觉得不舒服?” 何昭昭按耐住虚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妨事,回去歇歇便好了。” “哪里不妨事,您都这样了。”风微这才看清楚了她脸颊上有两团并不寻常的绯红,眼神虚散,唇色也发白得紧,往她额头上一摸,跟冬日里烧得炭一样,烫得吓人。“这么烫,恐怕是着了暑气。” 她先让寒露去太医署找个医女,届时等她们两人到了拾翠居,无须等太久便能就医。她脚下步子快了许多,倒不像是她搀着何昭昭走,反而像是身后有什么避之不及的牛鬼蛇神,让她要拉着何昭昭回去。 何昭昭见她这样心急,不免笑出了声,连身子都不舒服都消减几分:“我确实还好,没痛没痒的,只是你被她无缘无故掴了一掌,还疼么?” 风微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再委屈也云消雨散了,心里全都是如吃了蜜饯的甜,调侃道:“奴婢厉害着呢,她那柔弱一掌,对奴婢而言什么也不是,也就是看起来红。” 风微眼睛里有些湿润,她因为林栖言的恩怨从小陪在何昭昭身边,她们都对自己极好,因而她也见不得何昭昭吃苦。 今日这事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见何昭昭这样不舒服,更是心里头如针刺的痛,但有些话也不得不对她说:“奴婢知道主子心善,但人不能老被别人当枪使。 主子虽然想要安安分分的过下去,但难免也有风波。您今日因为这些事伤坏了身子,往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事让您更不畅快……” 何昭昭闷闷地听下去,胸中一阵苦涩。 “奴婢知道主子心里苦,不妨说出来与我们听,不要憋在心里去,对自己不好。”风微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又被她强忍着憋回去。 “傻丫头,这些我都知道。”但何昭昭也明白,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想,要憋着,要隐忍不发,不想让其他人瞧见自己脆弱的样子,但这样的神情与面貌,无论如何是掩盖不住的,何况还是这群关心体贴她的丫头们。 还没到拾翠居,殿前的小黄门已然眼尖的瞧见她们俩,又见何昭昭似乎身子骨不太利索,便传了雨细等人一同去接,何昭昭终究卸下一口气。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身子实在不爽,全身疲惫无力,头脑也昏昏沉沉,觉得犯困又有些头痛,总之没一处是舒坦的。 她就着霜降上的茶抿了一口,温茶入喉后,稍微缓了缓方才强烈的不适感。 “呀,怎么头这么烫!”雨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