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押送第一批应急银抵达太原府后,就对府城的地形,尤其是十大钱庄附近的格局进行了实地考察。他先以换位思考的模式,推演出几条对手可能采取的进攻路线,而后通观全局,给出了一套灵活性极强的机动布局,一旦确定对手进发的路线,就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调配人手,在他们接触到库银前尽数狙杀。 龙鳞外虽有以一敌百之勇,但万全起见,这次布防,仍以库银的护院为主力,龙鳞卫从旁协助。 听罢梁铎的部署,议事厅内众人在心里悄悄长舒了一口气。这姓梁的小哥看着脸嫩,说话也不甚委婉,但眼界、格局却是一等一的,有这样的人在,让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事不宜迟,各家东家赶忙回去按照梁铎的要求挑选人手,左云在离开前,将另一支飞鸽传书的竹筒交给了严三老爷,告知他,这是皇后娘娘单独给他的。 小书房内,严三老爷看着桌上的纸条久久出神,直到门外传来通禀声方才回过神来。 “祖父,您唤孙儿们过来,可是有何要事?”严牧清问道。 这些日子一来,他与胞弟严牧泽被安排在钱庄的柜上当值,算是在第一线亲身经历了这场挤兑风潮,在心志和心境上坚实、开阔了不少。 严三老爷示意他们走上近前,将桌上的纸条递与他们瞧。 请撤家兵。 严牧清兄弟俩看到纸上的内容,面面相觑,很快在对方眼里看出了相同的揣测。 严牧清将纸条奉还,道:“祖父,这是皇后娘娘的提点?” 严三老爷点了点头,当着两兄弟的面将纸条燃尽,而后眉眼舒展开来,一扫多日来的凝重,道:“钱庄的困局基本已化解,过些日子你们便随着左大人动身进京吧,皇后娘娘与太夫人都送了口信过来,想让你们兄弟过去一同过年。” “真的吗?”严牧泽到底不如兄长沉得住气,惊喜地确认道。 严三老爷笑着颔首,“千真万确。” 严牧清压抑下眼中的惊喜,沉吟片刻,犹豫道:“祖父,阿南毕竟已经过继到定远侯府,我们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严牧泽听到兄长的话,顿时耷拉着脑袋安静下来。 严三老爷眼中划过一丝心酸与欣慰,在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老人,在选定的继承人面前是外人难得一见的慈善宽仁,“你们勿需这般见外,皇后娘娘和太夫人这么做,就是不想让你们兄弟离心。阿南虽在族谱上过继到了二爷名下,但他依然还是你们的亲弟弟,皇后娘娘和太夫人也是将你们兄弟俩视为一家人。凡事顺心而为,莫要辜负了皇后娘娘和太夫人的心意。” 严牧清垂首,用力眨了眨眼睛,少刻后哑着声音低低回道:“是,孙儿知道了。” 严牧泽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伤怀的情绪走得也快,现下只有即将见到幼弟的欣喜与兴奋,“这两日我得抽空多买些阿南喜欢的吃食和小玩意,免得动身时太匆忙,来不及准备。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和太夫人喜欢些什么......” 严牧清看着心大如水缸的弟弟,无可奈何地与祖父相视一眼,忍不住笑着伸腿踢了踢他,“阿南素来喜欢书籍和笔墨之类,什么吃食的小玩意儿,那是你喜欢的吧?!” 严三老爷看着玩笑中的兄弟俩,老怀欣慰地提起笔,开始给太夫人回信。 ☆、第66章 黄雀在后 景安四年,农历冬月十八,距离冬至还有五天。 傍晚开始,呼啸的朔风裹挟着厚重的雪片袭扫着太原府,待到入夜,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打更人步履匆匆地穿街过道,一人一锣的报更声甫发出就湮没在呼号的风中。 偌大的太原府府城,若非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人家灯火,俨然如一座任风游弋的空城。 “再没有比今晚更合适的下手机会了!”黑暗的议事厅内,左云嗓音清浅,似乎连丝温度都没有,却奇异般安抚了众人的忐忑不安。 这一夜,太原府十大钱庄的东家们齐聚在此,无一缺席,静静等待着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时刻。 漆黑静谧的环境中,视觉几近被剥夺,让人有种时间被无尽拉长的错觉,耳边除却呼号的风声和雪片拍击窗纸的沙沙声,便只剩下身旁人或粗或浅的呼吸声。 度秒如年。 忽然,隐隐的打斗声破空而来,传入耳畔,饶是镇定如严三老爷,也不禁咬紧嘴唇,双手紧紧扣住了椅子扶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