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袍脏的,怎么敢这样,朝廷不会降罪?”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提着茶壶茶碗,在田边阡陌上招呼崔克礼。 在崔克礼周围,到处是在农田里劳作的农夫们,从垂髫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老者,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时节刚刚入冬,农田里本来没什么繁重的农活,除了收拾不少的庄稼外,这个时候就是翻整农田,预备来年的春耕。 不过在平卢五州,冬日也是农夫们忙活的时候。自打崔克礼主持农事以来,召集了一批儒家经世之才,针对平卢的具体情况,就如何改善农耕的问题,进行过深入深究。那可不仅是多发耕牛,多修建水利灌溉那么简单。 官吏们因地制宜,对平卢五州,各应该种植什么样的作物,细细划分,连山坡的阴阳面,湖泊水多和旱地都有不同。除此之外,崔克礼等人还研究了肥沃土壤的法子,例如到了冬天农闲的时候,除了照例翻整农田外,还要烧粪,这样才能给农田打下好底子,保障春耕。 平卢经过几年整治,早就过了百废待兴的阶段,现在正是百业兴旺发展的时候。崔克礼主持农事,事必躬亲,除了组织人手,编写劝课农桑方面的书籍外,也时常下到地里,跟农夫打成一片,深入考察。 “官袍虽然代表了官员威仪,但比起脏了官袍,脏了官德更加严重。您老就放心吧,在咱们平卢,廉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崔克礼走到阡陌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老农递过来的茶碗,仰头就把凉水喝了个干净。末了随意一抹嘴,笑着跟老农闲话家常。 崔克礼之前在崔家耕读的时候,虽然也伺候过两亩农田,但那时候还揣着读书人的架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坐在田埂上。只不过几年下来,看到的东西多了,心境也有了变化,这些小节有时候实在是顾不上,也懒得去顾,真累了,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崔克礼跟老农说话的时候,有小吏从大道上急匆匆赶来,行礼后对崔克礼道:“长史,军报到了。” 崔克礼起身,躬身回礼,跟小吏问过情况之后,就转身跟老农作别。他步履匆匆来到官道上,翻身上马,扬鞭而走。 老农目送崔克礼离开,历经沧桑与苦难的脸上,满是尊敬之色:“如此官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 他旁边走来一名老婆婆,看她的样子,是刚给地里的人送过饭,听罢老农的话,她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自打安王到了平卢,大大小小的官吏,就渐渐换了模样,这行事跟以往可是大不同了。别的不说,之前那些官吏,哪会惦记给咱们修水渠,不带着穷凶极恶的衙役来催收就不错了。” 老农脸上有了笑容:“安王殿下可是了不得,听说还是当今陛下的兄弟呢,那哪能错了。这回殿下领兵出征,大胜归来,听说又加官进爵了!” 崔克礼回到官署,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见他进门,为首的官员立即迎上来:“崔长史,大军班师后,完整的将士伤亡名单已经整理出来。依照廉使之前的吩咐,这些阵亡将士的抚恤,应该马上进行。” 李振带着一帮文官随军,平卢剩下的官员里面,崔克礼是领头者,这些时日,他不仅要主持农事,各种民政都要打理。现在李振刚回来,这些事还没来得及交接。 崔克礼接过书册,在书案后坐下后,翻开看了几眼,不仅怔了怔,看向来人:“廉使平定黄巢克复京师,如此大战,阵亡名单就这么点?” 那名官员之前随行军中,对战事颇为了解,他满脸与有荣焉的笑容:“廉使用兵如神,攻破潼关很迅速,克复京师也是大胜,而且用雷霆手段斩杀了黄巢,贼军溃败得很快,故而大军伤亡不多。” 崔克礼点点头,连忙叫来几名官员,把具体事务安排下去。 缓了口气,崔克礼又叫来一名官员:“廉使杀败黄巢,出任天下兵马都统,大军凯旋的消息,都传出去没有?” 那名官员道:“除了邸报照发之外,州县乡村都张贴了布告,现在平卢五州的百姓,都知道了廉使立下滔天大功的消息。” 崔克礼颔首表示满意,又让对方抄了一份阵亡将士的名单,郑重叮嘱他:“廉使曾今吩咐过,要在青州修建忠义圆,将为国尽忠,战死沙场的将士名单,都刻在石碑上,供人瞻仰。这是最新名单,刻上去,另外,还和往常一样,仪式要弄得盛大,要激励平卢百姓忠君报国的热血!” 官员领命而去之前道:“前几次的仪式效果很好,现在平卢军民,都知道了廉使对阵亡将士的优厚抚恤,不仅给钱给田,还颁赐爵位,也知道了将士家属因此得到的优待。现在,平卢军民都在传颂廉使的英明,那些热血儿郎,都要踊跃从军呢!” 约莫一个时辰后,有官员急匆匆来到崔克礼面前,躬身禀报:“崔长史,鸡鸣坊刘老的三个儿子,这回战没了两个,就剩下幼子,也受了伤......” 崔克礼脸色一变,连忙接过名单来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