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点点头,自唐中期以来,流民的问题就没有真正解决过,只分严重程度的大小,而一日不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流民就一日不会断绝。在平卢五州,只看齐州吴家和华不注山的做派,就能知道百姓的生活有多艰难,沿途碰到流民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里,李晔看了崔克礼一眼,这个儒家读书人,的确是心怀苍生的,他不会不知道,把流民带回青州崔家,对崔家有多大的负担,但仍是如此做了,而且明知此行凶险,还让自己的护卫带人回去,就更可见其胸怀。 众人行没多久,前面的车马行忽然速度慢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人堵塞了去路,颇有些吵闹,李晔叫来杨风询问,对方苦恼道:“唉,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听说是饿死了人,正在前面哭嚎呢,大当家的看不过去,让车马行的伙计们,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他们一半。” 李晔和崔克礼等人相视一眼,各自下马和马车,跟着杨风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车马行前面的路边,有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坐在地上不能动弹,车马行的伙计在给他们分发食物,立即引得众人前来哄抢,大当家的在勉力维持秩序。 还有几个妇孺,围在树下,中间有嚎啕哭声传来。 李晔等人走上前去,就见树下坐着个脏兮兮的孩童,抱着一名已经咽气的妇人,正哭得撕心裂肺,孩童七八岁的年纪,满头蓬乱发黄的头发,哭嚎到现在,眼里已经流不出泪来,他怀里的妇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颧骨突出,眼眶凹陷,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恐怖,裸露在外的手臂,干枯得像枯树枝,经脉醒目,没有半分血肉。 在男孩身旁,有一个烂掉的梨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哽咽道:“这娘俩不容易啊,前天他娘偷偷跑到在地里,给他捡了个烂掉一半的梨子,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膝盖还在流血,也不知路上摔了几回,被人追着打了多远,连站都站不稳了,脸上更是没有半分血色......” 老婆婆一边抹泪一边道:“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孩子啊,舍不得吃那个烂掉一半的梨子,要给她娘吃,他娘又不肯,还把他好一顿教训......他就把梨子一直揣在怀里,今天走到这里,他娘终于撑不住倒下了,这孩子掏出梨子来,想给他娘吃,续一口命,可谁曾想,那个梨子已经完全烂掉了,根本吃不成。” 老婆婆哭得无力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仍是忍不住悲戚道:“造孽啊,这梨子最终娘俩谁也没吃成,他娘为此还白挨了一顿打......造孽啊!” 李晔等人看着这一幕,面色都不好看,苏娥眉悄悄扭过头去,抹了一把泪。 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忽然跪到了那妇人身旁,在众人异样的模样中,他伸手搭住了对方的脉搏,竟是卫小庄。他凝神感应了半响,忽然一咬牙,将一股细微的灵气送入妇人经脉,不时妇人脸上就泛起一丝红晕,竟然咳嗽了两声。 “唉,有气儿了!” “活了?该不会是活了?” “道长,这还有救吗?” 众人惊喜不已,七嘴八舌,男孩愣了半响,忽然一下子跪在卫小庄面前,不停磕头,很快额头就破了,渗出血丝来:“求道长救救我娘,求道长救救我娘......” 苏娥眉连忙将男孩扶起来,转头关切的问卫小庄:“能救吗?” 卫小庄脸色泛白,咬牙道:“没把握,但是可以一试!” 难民们顿时欣喜万分,不停的求卫小庄救人,但是众人看卫小庄的目光,仍是带着许多敬畏,不敢上前来,那一身显眼的道袍,可是不可被触犯的威严。 崔克礼连忙道:“快把她扶上马车去,谁能熬粥?马车呢?” 卫小庄把妇人抱起来,刚出了人群,就看到原本在车队末尾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原本煮茶用的茶釜,也被李晔拿在手里,里面已经放了粟米,他对杨风等人道:“拿水来。” 在一众握着大饼,不停狼吞虎咽的难民眼中,车马行一下子忙了起来。 卫小庄把妇人抱进车厢,李晔去把粟米处理好,回头就用灵气做火,就地熬制稀粥。等他把这一切做完,妇人仍是没醒,不过苏娥眉给她喂粥的时候,她已能本能的吞咽,看来是有救了。 得到好消息的难民,都大呼仙人,对李晔卫小庄等人顶礼膜拜,而李晔的面色,却是阴沉得厉害。 最终,崔克礼把那群难民稍待上了,他已经没有护卫,能够引着他们去青州,又不忍把他们丢在路边,让他们走向必死的道路,就只能带在身边。 这样一来,有车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