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怀疑儿子,儿子怀疑孙子,祖父用孙子牵制儿子,孙子就像肉夹馍似的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偏向谁都是错。 纪纲淡淡道:“天家就是这样,互相折腾,互相折磨,享受人世间最大的富贵,也受着人世间最虐心的折磨,挺公平的。” 朱瞻基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顿时心生惶恐,父亲活的好好的,且两次监国有功,他若夺了父亲的储位,岂不是大不孝? 如果废了父亲的太子之位,他会落下千古骂名,别人只会说父亲是因他而废,才不会说是皇爷爷的缘故呢。 对此,朱瞻基束手无策,他比太子还被动,除了煎熬,什么都做不了。 朱瞻基依然每天都去东宫晨昏定省,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 身为排名第二的储君,朱瞻基每次请安身边都跟着皇太孙宫詹事院一套随从班子,太子东宫詹事府也有一套班子,父子见面,这两套班子分左右站立,形成对持之势,气氛紧张。 在氛围下,十几双眼睛看着,朱瞻基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上前行礼,“父亲今日身体可好。” 太子:“孤很好,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每天的对话似乎和往常一样,但是父子两个都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太子在重压之下,对这个长子的心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后院皇太孙宫的属官不得入,故,朱瞻基和太子妃问安的时候,没有在太子面前那么拘谨。 对于太子妃而言,丈夫当皇帝,她是皇后;儿子当皇帝,她是太后,无论如何,她的地位都牢固的很。 可是正因为如此,太子妃在太子和皇太孙面前也里外不是人,夹在中间,太子和太孙明明都是她最亲的亲人,可是这两人好像从心理上都疏远了她。 因为,他们都觉得她好像更偏向对方一些。 皇太孙:她想要皇后胜过当太后,皇后母仪天下,是天下所有女人的梦想。 太子:她想当太后胜过当皇后。皇后头上还有太后呢,太后才是真正后宫之主。 备受煎熬的何止是皇太孙,太子妃张氏也是左右为难,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说什么都是错,只能像太子、皇太孙一样保持沉默。 “给母亲请安。” 太子妃朝着朱瞻基招招手,“过来坐,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是的,由于易储风波,朱瞻基的体型从大碗宽面变成了小碗拉面,越发细长了,颧骨凸起,尖细的下巴像是一把匕首戳在脖子中间,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头一个儿子,太子妃很是心疼长子变成这样,她如今夹在中间,她很理解长子的苦楚。 从有记忆开始,朱瞻基就没有在母亲怀里撒过娇或者落过泪,不过此时相似的境遇,让他和太子妃心有灵犀一点通,说道:“母亲最近清减了许多,要纵使没什么胃口,也要努力加餐饭啊。” 意思是要忍,要稳住,现在全家压力都大,千万要稳住,莫要自乱阵脚。 太子妃听懂了儿子的话,她拍着儿子的手,“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体。” 朱瞻基想多和母亲沟通几句,但是在这个特殊时期,他若在母亲这里逗留时间太长,太子恐怕会不高兴,怀疑母亲,反而会给母亲带来麻烦。 于是朱瞻基问安之后匆匆告辞,太子妃晓得儿子为难,摆摆手,“你去忙吧。” 皇室气氛紧张,连除夕夜都死气沉沉。 就这样,大明在易储风波中迎来了永乐十三年。 正月十六,最长的假期过完了,朝廷开始上班,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向永乐帝汇报工作: “……过年期间,诏狱里宗人府经历高得抃、中允李贯、参赞王汝玉、翰林院编修朱纮、以及萧引五人病死在狱中。” 这五人自然都是拥护太子的官员。 永乐帝听了,沉默一会,问:“解缙还活着吗?” 纪纲一愣,说道:“还……活着。” 永乐帝听了,什么都没有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