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给他替换。阴雨天气,屋子也泛着一股潮味,像泡在一缸冷水里,行动都粘滞了似的,摆不开手脚。他坐在圈椅里,让沈问行帮他擦干湿了的发梢,天光透过直棂窗照在桌上,映出一格一格的纹样。 不知道夏侯潋在干什么?他撑着脑袋想,下着雨,那家伙身子刚刚好,他叮嘱了他要好好将养身体,但他肯定不会听,约莫又在城里四处追捕伽蓝。他觉得对不起夏侯潋,云仙楼的人审问了个遍,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伽蓝的线又断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他连帮夏侯潋讨债出气的机会都没有。 随便翻了几本折子,却没有心思看,字眼堆在纸上,一个也读不进去。是时候想想后路了,他不能让夏侯潋陪着他完蛋,就算走在刀尖上,他也要背着他趟过去。可是后路在哪?满朝文武都恨他,都巴不得他早点死。或许只有出大岐一个法子了,他有钱,可以造一艘宝船,带着夏侯潋去罗刹国当罗刹鬼。 沈问行给他重新束了发,他执起朱笔圈点了几本折子,抬手一翻,不小心翻到那日大同卫的番子递过来的百里鸢密函。目光停滞在“一门皆死,幼女独存”几个字上,他蹙起了眉,问道:“送密函进京的番子还在京里么?” “在,正赶上他调进京里衙门当值了,来了就没走。”沈问行端来一个红漆小托盘,上面一盅枸杞排骨汤,“干爹,您喝点汤暖暖身子吧。别太劳累了,瞧刚才帮您擦头发,竟看见几根白头发,儿子心疼呐。” “有白头发?”沈玦揽起镜子照,可头发束在后面,他看不见,“你怎么不帮我拔了?” “越拔越多啊干爹,没事儿,就几根,看不着。一会儿儿子吩咐底下人凿点黑芝麻,您一吃就补回来了。” 沈玦满脸沉郁地皱着眉,很不高兴似的。又举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才冲沈问行摆摆手,“去把那个番子叫来,我要问话。” 缇骑脚程快,喝一盅汤的工夫,那番子就来了,畏畏缩缩跪在下首,很害怕的模样。沈玦已经习惯了,他这般的身份,猫狗见了他都让道儿。他两手交叉在挺直的鼻梁上,垂眼望着底下人,问道:“百里鸢一家子都死了个精光么?奶妈子可还在世?” 番子踟蹰了一会儿,答道:“回禀督主,我等探查之时只查了百里君侯的家人亲属,不曾留意她的奶妈下人。” 沈玦冷笑了一声,“你们考课是越发松懈了,事儿办成这样你也能调进京来?咱家说将她家底行藏探查个一清二楚,就是连养过什么猫儿蓄过什么狗咱家都要知道。进了京便从干事做起,和你的同僚好好学学该怎么办事儿。” 番子连声道罪,沈玦看着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腿摇身颤地爬起来往外走。沈玦略一皱眉,心中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那是他拿来压制欲心的丸子。沈玦叫住他,道:“咦,你掉了样东西。” 番子步子一滞,回过身来,只见沈玦站在堂下,手里捏着一粒黑漆漆的药丸。 沈玦冷冷地望着他,“这是什么?莫非是极乐果?” 那番子忙跪倒在地道:“督主看岔了,不是卑职的,卑职身上不曾掉东西。” 沈玦盯着他没说话,屋子里静了半晌,那番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个木雕似的。沈玦最后挥了挥手,“是咱家看岔了,你去吧。” 番子得了解脱似的,踅身小步跑了。沈问行望着那番子的背影,凑过来问道:“干爹怎的疑上他了?” 沈玦把密函敲在他脑袋上,“天花此症虽最易传染,但也没有阖府皆死的道理。你见过谁家有人得天花,结果一家子都归西么?这帮废物探查得不仔细,我试试他会不会是伽蓝的细作。” “倒也是,”沈问行用浮尘挠着后脑勺,“谁都知道要找得过天花的人来照顾病人,还得小心隔离,病人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物件都得烧了,这家子也太不小心了。” “不是不小心,而是飞来横祸,”沈玦展开密函,抚摸“一门皆死,幼女独存”的字眼,久远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血溅月下,兰姑姑在他眼前倒下……他深吸一口气,道,“着亲信前往大同探查,咱家突然很好奇,这爵位到底是如何砸到这个女娃娃的头顶上的。” 沈问行犯了难,“这该如何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