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没多久,寒食节就到了。 一大早起来梳了发,顾簪云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就由杜衡杜若服侍着用膳了。今日禁火,端上来的大多是些昨日就做好了的糕点,油炸的荷花酥、柿子饼,松软的栗子糕、百果糕、枣泥山药糕一类的,吃着难免有些咽,只是连端上来的茶水都是凉的,失了那份好滋味,一顿早饭难免用得有些不尽兴。 顾簪云随意捡了几块糕点吃了,又喝了一杯冷茶,随后就让撤下去了,又换了身颜色花样都十分素净的出门衣裳,这便出了眠霞居。 外头的青砖地上还有些水渍,乍一看天色只不过是略有些阴沉,走出门去才发觉外面还飘着毛毛细雨。杜衡连忙从随身带着的小挎篮里取出一把绘着泼墨山水的油纸伞撑在头上,这才随姑娘走下台阶出了檐廊。 到了融寒院里,还没说上几句话,人就到齐了。顾大夫人一面起身一面匆匆忙忙地把屋里的人扫了一眼,见没有什么错漏的了,便吩咐一道去外院上马车。 这会儿雨倒是停了,天也放亮了些许,当真是天公作美了。 让顾簪云有些诧异的是,萧昱溶竟然也随她们一道去。 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了些,趁别人不注意,萧昱溶还过来同她解释:“顾大婶婶觉得你们都去扫墓,府里只留我一人不大好,更何况一会儿还要踏青,便让我也同去,只是一会儿就不和你们一道了,我先去汜湖那边等着。” 顾簪云明白地点点头。毕竟如今萧昱溶还算是客,主子全走了只留下人和客人在家确实有些失礼。 正说着,那边杜衡转过头来示意该是上马车的时候了。顾簪云同萧昱溶告了别,快走几步过去,踩着脚凳微微弯着腰进了马车车厢。 很快,马车便辘辘开动起来。顾簪云听到身侧有马打了个响鼻,不由得掀开帘子去看,正见到黄衣金冠的萧昱溶背脊挺直地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车旁——顾家长辈看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队伍拉得太长未免扰民,因此顾家能骑马的儿郎都是随车而行的,萧昱溶跟在队伍最末,能骑马的顾家子弟中年纪最小的顾八少爷,除了身份上似乎有些不妥当之外,倒也没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萧昱溶微微转过头来,见是元元,他不由得歪了歪头笑了一下,眼睛很亮。 顾簪云匆匆回了个笑,放下帘子,心还在剧烈地跳动。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昱溶在她面前笑过很多次,初见时带点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一点轻笑,和扶起她时莫名其妙带了几分怔然的笑,还有捉弄她得逞时的笑,以及他对她最常露出的温柔笑意……可是,都比不上今天这个笑容带来的冲击力。 张扬的、朝气蓬勃的,叫人觉得天光在那一瞬间都明亮了。 顾簪云不由自主地按住怦怦狂跳的心。对面的顾八姑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她倒了杯水。 顾簪云低声道了谢。 马车忽然开始颠簸——虽然方才也有颠簸,但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忽略。这会儿却是叫桌上堪堪半杯茶水都洒了出来。 这回出行毕竟只是扫墓踏青,所以顾家用的马车不算大,不过堪堪够她们姐妹二人坐下罢了,丫鬟都坐在车后头。因此这会儿两人一边稳住身子一边还要去护住茶盏,免得茶水泼洒到衣裳上弄湿了,着实有几分狼狈。最后顾簪云索性伸手把茶水全倒了,两人的境况这才好了一些。 这是上山路了,顾家陵园该当不远了。 顾簪云稳住身子,一面掀开帘子去看。果然,萧昱溶已经同他们分开了。 她放下帘子,靠回身后的大迎枕上,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抿抿唇,顾簪云强自压下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关心地看向对面被颠得有些面色发白的顾八姑娘:“八姐姐,你还能撑住吗?” 顾八姑娘摆了下手,整个人靠在了后面,几乎都不怎么敢动了。 顾簪云看的有几分担心,甚至想着要不要叫丫鬟们拿个痰盂进来,免得顾八姑娘一会儿吐出来了。所幸,还未等她开口唤人,马车就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住了。 她们到了。 丫鬟们从后头翻下来,来不及整理衣裳就先到前面服侍主子们下车。看见顾八姑娘的丫鬟动作伶俐地给八姑娘抹上薄荷油,又换了个薄荷的香囊,随后搀着她下了车,顾簪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扶着杜衡的手下了车。 寒食节的祭拜并不十分隆重,毕竟明儿清明节的才是重头戏。顾簪云等像往年一样奉上祭品又磕了头烧了纸钱,随后依照寒食节的习俗将子推燕、蛇盘兔撒于坟顶滚下,前前后后耗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这便再度登车离去了。 返程的山路上大约是因为薄荷香囊起了作用,虽然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