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头发仍旧梳成垂髫,身上也只穿了家常的云水蓝莲纹裙衫。见到顾簪云,她努力压了压心中的紧张与羞涩,摆出姐姐的派头来,对她温和地笑了笑:“簪云来了?坐吧。” 顾簪云应了坐下,一旁的小丫鬟忙送上茶水。 她先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去看顾箫茗。只是她虽说这几月也参加了大姐二姐的婚礼,到底不是亲姐姐,如今见到顾箫茗在眼前将要出嫁,未免有些想说又不敢说之感。 既害怕自己惹了她伤别离,又唯恐此时不说,来日姐妹相聚时日无多。一时惶恐,竟是如同那些近乡情更怯之人一般。 大少奶奶知道她们姐妹或许要说些体己话,特意起身去了外间,笑道:“外间那盆花开的漂亮,我出去瞧瞧。三姑娘,九姑娘,你们先在这儿坐坐。” 大少奶奶出去后,顾簪云冲姐姐抿唇笑了笑,目光忽然触及汝窑美人瓶中插了几枝花匠在温室养出来的桃花,她这才找到了物什起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瓶花好寓意。” 顾箫茗被她打趣得面上飞红,伸手就轻轻揪了揪她的面颊:“好伶俐的一张嘴!若是叫那些夸你温和有礼的人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打趣儿呢。” 顾簪云笑了起来:“我只同姐姐这么说,不叫外人瞧见。” 顾箫茗看看那瓶花,却是也笑了:“你可还记得你五岁时我们去桃林的事儿?” 顾簪云回想了片刻:“怎么会不记得?” 三月里桃夭艳曳,绚烂如霞。 那日书院没课,请过安,三姑娘身边的雀枝就来问顾簪云,可要同去桃林。 顾簪云欣然应允。 幼时姐妹二人喜做相似打扮,皆是湘妃色的裙衫,钻入重重粉桃里,一晃眼竟不知是人是花,亦或是花妖现身于尘世。 顾府的桃花树龄高,开的也漂亮。天上粉霞遍布,地上落英缤纷,顾簪云瞧见一朵开的尤其好看的桃花,从花瓣的形状到片数再到每片花瓣的位置,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她争着要那朵花,十岁的顾箫茗自认是个大姐姐了,便用力将她抱起来,最后脚下一个不稳,二人齐齐摔倒在一地落花里…… 顾箫茗不由得笑出声,双手比划了一下:“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这么高,这么大,但胖的很,平常圆滚滚的像个年画娃娃,我只觉得你可爱。那日将你抱起来,才发觉竟然是个小胖姑娘!” 顾簪云羞恼得耳垂渐红,不由小小瞪了姐姐一眼:“别说了呀!” 外头忽然响起大少奶奶的声音:“三姑娘?” 顾箫茗一顿:“嫂嫂,怎么了?” “祝大公子到门口了。” 随后全福人便进了屋子。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顾簪云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全福人为顾箫茗绞面梳妆,直到最后大红色喜服加身,大在开的窗子映进的阳光的照耀下,金绣流光溢彩,华贵娇美。 “姐姐美极。”顾簪云笑着上前,福一福身,“祝姐姐与姐夫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随后她退下,旁的几位各房夫人和大少奶奶皆守在外头,待顾箫茗出去了,便纷纷祝贺。 伴着丫鬟的又一句“祝大公子进府了”,全福人亲自为顾箫茗盖上了大红盖头。接下来,她便要去前院拜别父母,而后坐上祝家的八抬大轿,自此成为祝家新妇,祝顾氏。 想到这儿,倚在内室墙上的顾簪云忽然自心底涌上一股悲伤。身为姑娘家,她不能去前院,只能从大开的窗子里看着阳光下顾箫茗一身大红喜服,步步生莲,渐渐走远。 那是从小带她玩闹、替幼时顽劣的她受罚、等她大了又时常对她嘘寒问暖、偷偷教导她如何收服管理下人的姐姐啊。 顾簪云抿了抿唇,转身出了院子,回到眠霞居。 眠霞居前的桃花含苞待放,她今日也是一身湘妃色,可她的姐姐却已经是一身大红,嫁与别家。 想到这儿,顾簪云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萧昱溶候在眠霞居里,最先看到的就是小姑娘这副眼眶微红,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将落不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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