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九月,萧昱溶就开始盼着落雪了。 但是一直到十月末,他都没等到江州的雪。 “怎么回事啊?我原本还以为十月中旬就该有雪了呢。”萧昱溶伸出一指去逗弄鸟儿,一面抱怨着。 顾簪云笑着看了他一眼,手下制香的动作却不停——她素来爱自己制香,口中道:“这可是南方,哪儿能像北方似的早早落了雪?怕是要到冬月中下旬,才能下上那么薄薄的一层雪呢。” 她细细地将檀香砍作薄薄的一片片,拿起一旁的小罐子倒入些许蜂蜜,而后又取了一口小巧玲珑的锅放在外间的小炉子上,将檀香片倒进去翻炒。若是锅里变干了,她便倒入些许蜂蜜,手上还拿着一把小勺不停搅动着。 虽然香谱上说要用手搅动,不过制香一事顾家人也就随她去了,若是伤了手,顾家人定是怎么也不允的。顾簪云无法,只得用了小勺。 萧昱溶站在鸟笼前回身望过来,少女的动作不急不缓,带着古朴的韵味,双眉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来。 他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他想……抚平她的眉头。 这样的想法甫一出现就吓了他一跳。萧昱溶慌忙移开视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顾簪云腰间的玉佩。 他又想起初见时他送出去的白头富贵佩。 自眠霞居回了枕水居他才知道,那块玉佩本是母亲留给他未来的夫人的…… 小锅里的紫檀片渐渐翻炒成了黑褐色,顾簪云小心地将它们盛入盒中,又唤了杜若过来将东西收拾了。 一众小丫鬟鱼贯而入,收炉子的收炉子,收锅罐的收锅罐,杜若亲自将装了檀香的盒子放好了,又依着顾簪云的吩咐,取出了前不久制成的沉香将它们磨成香灰。 顾簪云由着杜衡为她往手上抹羊脂膏,又叫人将刚烧好的木炭拿进来。 抹完羊脂膏,重新戴上腕间的羊脂玉镯子,她收回手,打开身侧案上小巧精致的铜香炉,仔仔细细地把香灰均匀松散地铺在里头,又在中间挖了一个较深的洞出来,再夹了一小块木炭放进香灰的孔洞里。今天的炭烧得旺了些,她便放得比往常深了一点儿。 最后,顾簪云放上云母片,合上香炉的盖子。不多时,沉香清和悠长的香气就慢慢地飘散出来。 萧昱溶静静地瞧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连个字都不敢多说,唯恐惊扰了她。 夫人么…… 如果是顾簪云,他愿意吗? 顾簪云抬起头,看见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微微一怔,先是下意识地别过眼去,又很快转回来,浅浅笑了,清丽的眉眼霎时绽放开来:“站在那儿发愣做什么?” 萧昱溶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似乎是用了合香返魂梅熏衣裳,坐到她身边,鼻尖萦绕的除了沉香清气,更有梅花幽香。 萧昱溶忽然就想起了宋人陈敬于《香谱》“熏衣”一节所说的,“熏毕,叠衣入箧笥,隔宿衣之余香数日不歇”。 窗外是枯枝败叶,凄凉萧索。屋中是珠帘帷帐,火盆燃得正旺,一室暖如三月,沉香的香气悠悠地在室内漾开,身侧清丽如仙的小姑娘沾染了一身梅香,不经意间缠绕上他的衣角。 萧昱溶低垂了长长的睫羽,勾了唇笑了。 其实何止是愿意? 一个从前不知其名的念头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渐渐于心底生根发芽。时至今日,早已是庭树葳蕤,亭亭如盖。 此念,名喜。 - 大概是今年实在暖和了些,一直到腊月初二,才开始有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果如元元所说,虽然连着三四天都在飘雪,但仍旧只在地上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