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最大的可能围住皇宫,逼官家禅位。” “禅位?”刘淑妃沉吟片刻,“仿效桓汉天子?” “八九不离十。”刘皇后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讽,“只不过,无论夏侯鹏还是夏侯硕,都没桓氏的能耐。” 桓容之所以能顺利登基,和东晋特殊的政治形态分不开,也和桓大司马的“积累”分不开。 桓温早就想着造反,言行举动无不让人联想到司马昭,算是提前给世人打了“预防针”。 加上晋室不得人心,司马曜又有昆仑婢血统,桓容接受禅让完全是水到渠成。纵然有人挑刺,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夏侯氏则不然。 全家被视力秦氏的忠臣良将,多年来名声在外。在世人眼中,夏侯氏压根不该和造反沾边。遇上有人造反,更该是带兵平叛之人。 如今却好,夏侯氏煽动流言,明显生出反意。 刘皇后很想看一看,盖子揭开那天,世人的口水一并涌来,夏侯鹏当如何自处。 “陛下,您可是看走了眼。” 疏远血亲,几近父子反目。 信任旧臣,却要面临被逼禅位的风险。 “一饮一啄,早有因果。” 刘皇后看着秦策,看着他斑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再不见早年的意气风发,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可怜? 或许。 夫妻亲情早被消磨,如今剩下的,只有对英雄垂暮的惋惜,对一代枭雄即将落幕的可怜。 莫名的,刘皇后脑中突然闪过一幕旧影。 光影渐渐清晰,竟是年少时出嫁的场景。 那一日,她在铜镜前梳理长发,姊妹围在身边,清脆的笑声环绕耳际,驱散了即将离家的忐忑。 那一日,她被大兄送出坞堡,登车之前,看到策马立在面前的秦策。 眉目俊朗,壮怀豪情。 刘皇后愣住了,不是为秦策的英雄气概,而是这人迎亲当日还穿着铠甲,纵然更添威武,却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秦策见到她,当即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二话不说,将来不及登车的刘皇后抱了起来,直接送上马背。 诧异的惊呼之后,是爽朗的笑声。 “天色不早,为免胡贼生事,当速速归还坞堡。” “细君莫怕,为夫骑术甚好。” “细君如有不满,待回到坞堡,为夫给细君牵马驱车赔罪!” 马鞭扬起,马蹄声渐渐远去。 陪嫁的姊妹坐在车内,望着前方的夫主和主母,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之后,随车轮压过官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听到北地汉子豪迈的笑声,眺望被夕阳染红的一双身影,禁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之后,女郎们击节而歌。 夕阳中,迎亲的队伍一路飞驰,踏过空旷的平原,融入落日的余晖之中。 笑声和歌声渐渐远去,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最终沉入心底,埋在记忆的最深处。 刘皇后出神许久。 她以为自己忘了,可是…… 想到这里,一声苦笑溢出红唇。 刘淑妃似能猜透她的心思,倾身靠近,紧紧握住刘皇后的手。待后者稍微放松,举臂环上她的后颈,手指探入发间,轻轻用力,任刘皇后靠在自己的肩头。 “阿姊,该歇歇了。” 刘皇后没说话,合上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姊妹俩互相依偎,似交颈的天鹅。 室内寂静许久,榻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继而是秦策沙哑的声音:“细君……” 太元六年,十二月 辍朝四日之后,光明殿又响起乐声。秦策终于升殿,在百官跟前露面。 文武入殿奏事,离远尚不觉得,离近都能看到,天子的面容愈发,精力显得不济,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隐隐透出几分凶狠。 仿佛暮年的狼王,失去尖牙利爪,威严始终不减,足以令宵小胆寒。 “传朕旨意,召四皇子归长安,行册立皇太子大典。” 诏令出口,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群臣都没有想到,秦策昏迷数日,上朝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召秦璟还朝,册立皇太子。 夏侯鹏坐在殿中,看向高踞龙椅的秦策,目光深沉,十指攥紧,几将朝笏捏碎。 随着圣旨传出,长安风雨渐起,整个中原大地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建康,群臣引论纷纷,都在猜测秦策为何会突然立皇太子,莫非病愈仅是幌子,上朝不过是强撑,一切都是回光返照? 如果真是这样,蚕食边州的计划怕要更改。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