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城中的生意。” 桓容将事情简单说明,亲手打开箱盖,登时金光耀眼。 “这些是盐渎新出的样式,尚未流入建康。儿知阿母后日要入台城,还请阿母帮忙。”话到这里,桓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当是什么事。”南康公主笑了,抬手拍了拍桓容的肩膀,“如此吞吞吐吐,倒是让阿母伤心。” “儿……”桓容耳根发红。 “阿姊,莫要戏弄郎君了。”李夫人轻笑道,“阿姊昨日还说,元日入宫要备什么礼才好。可见,到底是母子连心。” 南康公主笑意更盛,抚过桓容的发顶,道:“听见没有?” “是。”桓容也笑了。 母子在室内说话,桓容将箱中的首饰一件件取出。 金钗多镶嵌彩玛瑙,以及从波斯来的琥珀琉璃。 步摇制成花鸟样式,垂下发丝粗细的金线,连着圆润的合浦珠和红色的珊瑚,轻轻摇晃几下,彩光闪烁。 比起建康城大匠的手艺,价值不相上下,胜在样式新奇。 “这几支倒是适合年少女郎。”南康公主挑出两枚梅花簪,笑着看向桓容,“你送的确不合适。” 桓容顿感头皮发麻,为免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一声不发。 整箱首饰看过,南康公主只选出寥寥几件,吩咐阿麦收好,不足的数量全从她私库取。 “送礼也有学问。”南康公主语重心长道,“寻常倒还罢了,遇上青溪里和乌衣巷那几位,这些并不十分合适。” 说话间,阿麦取来一支方形木盒,南康公主随手打开,里面竟用整玉雕成的一面玉屏。不过两个巴掌大,雕刻的虫石花鸟栩栩如生,连鸟身上的羽毛都是清晰无比。 玉屏之后,南康公主又接连取出几样重宝,搁在后世,九成都是国宝级别。 桓容大开眼界的同时,体会到送礼学问很深,身份地位至关重要。若是不知其中关窍,礼物轻易送出去,非但不能交好,反而会结仇。 “这几样是阿母留给我的,都是百年前传下的物件。” 南康公主拿起一只酒盏。 同样是白玉雕琢,盏中立着一个小巧的莲座,不到指节大小,晶莹润泽,哪里像是酒具,分明是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这是我幼年时得的,阿兄也有一只。”想起逝去的兄长,南康公主叹息一声,将酒盏放到盒中,推到桓容面前,“我留着也没用,给你拿着玩吧。” 拿着玩吧? 愕然两秒,桓容拿起酒盏,再次见识到亲娘的财大气粗。 台城中,为迎元日朝会,宫婢和宦者一片忙碌。 御道一日三扫,举办朝会的宫殿更是清理数回,宦者用布巾擦过各个角落,连点水渍都没沾上。 端门外,胡床成排备好,供朝会时群臣坐待。因近日多雨,为免淋湿,上面都铺着油布。远远一看,蔚为壮观。 说是胡床,却和床半点不搭边,而是能够折叠的小板凳,就是后世所谓的马扎。 几人合抱的火盆搬到殿前,乐人正加紧排练。 作为皇宫的主人,天子司马奕如同平日一般,万事不理,早起就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榻上呼呼大睡。庾皇后自去岁病重再没能起榻,医者表面宽慰,心下却都明白,以皇后的情况,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褚太后早已还政天子,退居后宫。奈何司马奕自暴自弃,连个吉祥物都做不称职,反倒比摄政时更为操心。 后日便是朝会,桓大司马上表,请于御前献俘。无论背后有什么目的,于国而言都是好事。 奈何天子依旧醉生梦死,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压根没法理政,要是在朝会上再醉过去,就会成全天下的笑话。皇后又病成这样,见面只知道哭,帮忙不敢想,别添乱就不错了。 实在忙不过来,褚太后只能用老办法,向南康公主求助。 两人之前生过嫌隙,虽有弥补,终究恢复不到以往。但关系到朝中安稳,皇室的颜面,褚太后又主动放下身段,南康公主到底不会不给面子。 褚太后提出要见桓容,算是变相的示好。 南康公主接过橄榄枝,撇开过往,表面上看,姑嫂又是一团和气。 元日前,巫士扈谦依旧例为皇室卜筮,得出的卦象与去岁别无二致。 褚太后早有预料,仍是无奈叹息。 “当真如此?” “仆不敢妄言。”扈谦肃然道。 “罢了。”褚太后疲惫道,“晋室安稳,我也不求什么。” 扈谦恭敬应诺,见褚太后始终愁眉不展,终于动了恻隐之心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