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袖沉默片刻,将一把驱虫草在火钵子里烧干净了,搓了搓掌心的脏灰,谨慎地回道:“娘娘来癸水了,陛下应该知道?” 托他母亲的福,小皇帝作为一个男人,还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女人的月信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娘亲每次来月信都痛得翻来覆去,而且拒绝他睡在旁边。 可身为人子,明知道母后有这疼痛的毛病,怎么能一点也不关心? 楚翊立刻更要过去:“朕要去看看母后。” 他这会儿蛮牛似的拉不住要往外走,眼看着人就要到帘门了,翠袖无计可施,登时“哇哟”一声,人跌在了地上,柔若无骨地爬不起身了。 陛下脚步一顿,睖睁地走回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怎么了?” 翠袖哀哀道:“太后娘娘今夜发了脾气,不让奴婢伺候着,好不容易歇下了,谁若是再过去,惊扰了娘娘的好梦,太后娘娘便要治奴婢抗旨不遵的罪过了。” 女官哭得悲戚,愁容满面,陛下停在耳朵里,不由得心生同情,不舍得她因为自己受罚了。 他抓了抓手背上的痒痒,叹了口气,重新走回去,坐上了自己的行军床,看向泪眼婆娑的女官:“朕不过去就是了,你去吧,好好服侍母后就行了。” 翠袖急忙跪下谢恩:“谢陛下。蚊虫已经被奴婢熏走了,陛下安心睡吧,明日一早,娘娘便无事了。” “嗯。” 等女官离开自己的王帐,小皇帝叹息着看向自己的帐顶,身上痒得他睡不着,噼里啪啦地又打了一阵儿,好不容易才不觉得耳边有蚊蝇的聒噪了。 他模模糊糊闭上了眼。 母后身体不舒服,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一直在对自己隐瞒,他这会儿若是不识趣地过去,不是拆穿了她么。她既然这么想骗自己,那就让她骗好了。 他满心愁怨地睡了过去,这一夜再没有醒来过。 * “告诉哀家,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娘娘抱着怀中的美人栖息在郊野夜色覆盖下的马车里,手掌怜爱地拍了拍苏探微的面,循循善诱。 美人半睁清眸,醉雾如丝地看着她。 “苏探微。” 姜月见“嗯”了一声,“好像还没醉,记得自己是谁呢。” 苏探微的身体有些发热,额角上有根筋在不停抽跳,每跳动一下,就仿佛带动心脏也跟着跳动。 太后娘娘溢出了一丝笑音,声音微弱而短促,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弥散开。 “只是一坛梅子酒,你不会酒力这么弱,竟起不来了吧?” “不会,”男人似乎是真的醉了,对她有问必答,亦无君臣大防,“臣歇息片刻就好。” 太后柳眉蹙波,瞧着心急:“哀家得等多久?” 不等他回答,太后娘娘幽幽叹道:“哀家怎么摊上你了呢,醒了不中用,醉了也不中用,真是——好没用。” “……” 苏探微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歇息了片刻,手臂撑在一旁的侧壁之上,将身体扶正,徐徐坐起。 姜月见怀中空了,卸去力量后,她强忍酸痛为自己揉了揉肩胛骨。 对面的动静窸窸窣窣,就是不见主动,姜月见一掀眉,只见他扶着嘴唇,一动不动,好像要呕吐模样。 “……” 姜月见现在后悔给他灌酒了,早知如此,不如强行。 难受成这样,姜月见心软地抱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不舒服?” 苏探微将薄唇靠了过去,停在太后的耳边。 随即,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 “……” 姜月见顿时浑身哆嗦,忙将他推开,恼怒道:“快去!” 他被一下推得撞在了车篷上,撞得头晕目眩,可还是唇角挂笑,仪态闲适,颇为无辜的模样:“是娘娘给臣喝了这么多的。” 言下之意,那可怪不着他。 姜月见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这会儿再无好脸色了,就如同爬了九千九百九十步好容易到了险峰绝地,正要领略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无边春色,结果被人蹬下去了那般无能生怒。 他扯着唇角似在微笑,摸摸索索向车门,走了下去。 御麟车里,姜月见气得直哆嗦。 好端端的旖旎氛围,被他这一搅和,姜月见现在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不但没有了兴致,还甚至觉得有一点犯恶。 一想到那么脏的东西,竟要和她…… 思绪一断,车门被他拉开了,车窗外的无垠月色犹如白茫茫的银雪,无声地往下沉坠,落在他晶莹玉润的面庞。 苏探微提议:“要不回去?微臣为太后驾车。” 太后不说话,似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