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孤悬江畔的积玉镇地位自就不尴不尬, 缙国对它的管辖便不知不觉松弛惫懒。 隔江毗邻的代国侵占积玉镇是今年二月, 到四月初这消息才传回王都遂锦来。 虽是边境孤城,可它毕竟也是水路要塞,况且这争霸乱世, 一寸山河一寸血,缙国朝廷对自家国土竟能轻忽到此等程度, 这事对岁行云来说简直骇人听闻。 好在被代国强占后, 积玉镇总算迎来了该有的关注, 只可惜李胜攻城失利,于缙国朝野都是大不利好。 书房内,叶冉、飞星、司金枝、连城四人皆目瞪口呆看着那份战报。 叶冉素来沉稳,这回也忍不住心虚气弱地猛咽口水:“究竟是积玉镇铜浇铁铸,还是这代国守将神了?!他守军兵力也就一万出头,李胜将军领三万人都攻不下?!” 李恪昭平静瞥向岁行云:“你怎么看?” “没眼看。”岁行云不屑地撇撇嘴。 虽不知李恪昭今日让她同来观瞻这份战报的缘由,但她还是忍不住畅所欲言了。 “你们这儿的人打仗可真不费脑,闷头堆人就完事?!” 她伸出食指重重点在积玉镇地形图上,简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积玉镇就这么丁点儿大,三万人将它围得水泄不通,连荒僻的山间小径都能堵死!被人围成了绝地死城,换做是你们守城,你们不拼命?!” 况且缙国对此地的辖制松惫太久,于民生上近乎无所建树,百姓对缙国的归属之心并不强。 城被围死,百姓逃生无门之下,为保家园不至长时间受战火侵蚀,极易被守军裹挟,从而对本**队倒戈相向。 “士兵个个怀着必死之心守城,又有百姓源源不绝补充兵员,如此他守军一万多人能激增出三五万的战力!” 拜《朔望兵阵》中“围城谋攻,当围而不死”的指点,后世将领以优势兵力围城时,大都会刻意留几条逃生之路。 城中百姓有路可逃,便不会轻易舍身参战,而守城军队也不至一来就有了绝地求生的强悍士气。 “懂了。以优势兵力将城围死,反倒助对方凝聚军心,”司金枝满眼崇敬地望着岁行云,“还有呢?行云你再讲讲呗。” 岁行云被她那“悉听教诲”的虔诚眼神逗笑,怒色转为没好气,又转而指着竹简上的战报:“还有,只打了一个多月,战损才达五千就认输撤兵?这李胜将军是他娘的什么鸡贼兵法教出来的?!” 李恪昭以手背将面前的茶盏扫到她手边,淡淡侧目:“好好说话。” 叶冉也尴尬咳嗽一声:“李胜将军乃王亲子弟,兵法受教于老将军公叔麟。三十年前灭陈国,便是公叔老将军统帅三军。战报上不是写着么?李胜将军重伤,蛇无头不行啊。” “哦,那这老将军教出的弟子可真不怎么样。”岁行云收敛张狂鲁气,缓下嗓音。 “治军当如百足之虫,虽死而不僵。若主帅伤亡,副帅补位;副帅没了,将军接手发号施令,以此类推。且不说‘直到战至最后一人’那种绝户打法吧,在战损未过三成之前就认负,这是怯战。如此白耗士卒血汗与百姓米粮,为将者当以此为耻。” 叶冉与飞星对视一眼,双双有所悟。 “不管怎么说,李胜以三万人攻积玉镇却未果,早前你为何声称只需八千?”李恪昭转头望着她咕噜噜喝水的模样,唇角微扬。 “因为我谋兵布阵既带脑子又缺德。当然,若我也能有三万人,那打法又不同。” 岁行云以手背抹去唇上水渍,看向飞星、司金枝与连城:“届时你们只需兵分四路,堵在积玉镇四门入口的重要通途上,先别急着攻城,背转身专打前来给守军送粮草补给的队伍。” 司金枝挠头:“若对方派几万人大军运送粮草,那怎么打?” “闹呢?守军才不足两万,谁吃饱了撑的,派几万人大军给他们运送粮草?”岁行云笑了。 “届时你们也不必执着于歼敌人数,只箭雨带火远攻,专毁粮草。确认粮草尽毁便撤到安全处不露头,让他们根本摸不清究竟多少人在围城。饿上三五个月,城中军心必溃。”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