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一定要尽量避免让病情反复,我再下一个处方,给您拿药。 ” “好的谢谢。” “另外,”医生起身了,又坐回来,“我之前跟您说过,可以给她养一个宠物。” “还没有,”欧先生说,“我们之前没有养宠物的经历,怕照顾不好,反而影响她的情绪。” “可以从一些比较常规的宠物来试一下,小猫或者小狗,我有类似的病人养了宠物之后,开朗了很多。” “… …好的。我去找一只。”欧先生说。 我大约知道他们在说谁,在说什么事情了,医生在开药方,我把手放在欧先生手上,他眼睛还看着医生,可是手马上把我抓住。 我们离开那家诊所,一直到在餐厅坐下,欧先生都没有说话。酒上来了,我给他到了一些,他饮了一口,像是对我又像是对自己点点头,就是这样,我想你该知道了,说的是我女儿,仰安,欧仰安,二十 一岁了,很小的时候就有病,精神方面的,时好时坏,但是大部分时间里还算稳定。她一直跟着她妈妈在美国,但是我跟仰安之间一直也没有疏远,我只要有空都会去美国看她,她也会经常来上海找我。 嗯。我说。我之前也见过她的,看见她跟您打壁球。 对。那是她。 长得好漂亮呀。像您——现在我能看出来了。 他笑笑。点头承认:长得很好,现在大了是瘦的,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得不得了。带她走到街上老人家都要抱抱的。生病是我和她母亲离婚的那一年,她母亲在之前因为渎职入狱,她后来自杀未遂。一直在香港住院治病。我跟你说过,我父亲在去世很久之前都不跟我说话了,就是这个原因。他觉得我对待前妻太残忍,也对不起孩子。可有些事情我就是不能按照别人的想法去做。我在非洲看见小孩子被活活饿死,而我前妻用她的聪明才智帮助军阀操控货币又得害死多少人?我不能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做不到。我看到她就会想起被饿死的小孩子。都成了噩梦了。 我看着他。 不过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后来她妈妈提前出狱,把她带回了美国,有一段时间状态还蛮好,开始有交往的男孩子,事情坏在她妈妈出了车祸,她就在旁边,亲眼看到了… … 就,人就… …崩溃了… … 欧先生忽然哽住了,下巴颤抖着, 说不下去了。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抚摸他手背。 他擦了擦眼睛,平静了一下。我在美国处理完丧事,把她送去香港调养。仰安没住院的时候,非常不好,每天不说话,不能见我,见到我就狂叫狂哭,说是,说,是我杀了她妈妈… …医生的建议还是让我把她送到医院里去系统正规的治病,我原本是不想的,但是情况越来越糟糕,她甚至开始对身边的人有暴力行为,有一次把佣人的头发给点了火… …我没办法了,只好把她送到医院里面去,医生给她的都是最大剂量的药。那种药吃了之后人不爱说话,总是睡觉,眼睛都是呆呆的。否则根本控制不住。 后来到了春天的时候,她的病情慢慢有所好转,医生给她换了药,她也能安静下来,稍稍能做运动,她开始每个星期都给我写信,谈谈她的生活,读了什么书,看了什么电影,下棋赢没赢,她看上去越来越好了,我去过香港几次看望她,对,有一次你也跟我去了,我没有告诉你,我自己去看她了。她那时候就好多了。后来她跟我说想出院,想跟我来上海,我问了秦医生,仰安在美国的时候,他就曾经照顾过她,医生觉得如果坚持用药的话是可以的,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她接出来了,如果能有一点点好转,我也不太想让自己的孩子一直待在精神病院里。但是我刚才跟医生说了 什么,你也听到了悦悦,她现在有时候病情会有所反复,但大部分时间里还是稳定的。 第十三章(2) 我安静地听欧先生说话,在心里把他当时的状态与此时的描述勾连起来。很久之前,他为什么会忽然离开我,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憔悴,那么难过,如今都有了明确的答案。他有一个生病的女儿要照顾呀。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好事情,他就会去揣测我爸爸妈妈怎么想,他在心里比较着我与他的女儿仰安,我们年纪相仿,但是生活大相径庭。 “啊… …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么,那上次,您在迎宾馆的停车场看到徐冬冬,看见他碰我,您把我送回银行就再没有找我,其实后来是去接女儿了,是吗?您当时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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