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愣了好一会儿。 王溱今年二十六岁,比唐慎大了整整十岁。可唐慎从未觉得王溱年纪大,毕竟放在后世王溱就是个年轻人,说不定还在读书,都没上班,谁都不能说二十六岁算是年纪大!但放在古代,王溱此刻说自己不年轻了,唐慎一时间也没法反驳。 他看了看王溱的脸,想起国子监的同窗刘放今年好像也二十六岁,可看上去比王溱老了一大截。王溱怎么看怎么像个二十岁模样、刚及冠的世家公子,翩翩如玉。 唐慎道:“师兄如今也很年轻。”这句话难得有几分真心。 王溱回首看了唐慎一眼,道:“入夜风大,下楼吧。” 两人一起再走下虚极楼。 临走前,王溱忽然道:“对了,小师弟可知道你的探花府在哪儿?” 唐慎:“还不知,听说要下个月才会告知。” 王溱指了指城东的一块地,与皇城靠得很近,十分凑巧,傅府和尚书府也在那附近。他道:“每次殿试的一甲三人都会得到圣上赐予的宅邸,这事是交给户部负责的。小师弟觉得,那处地方如何?” 那当然是块风水宝地,傅渭和王溱都住那儿,唐慎住那儿没一点不好。 可翰林院恰恰在城西,两边隔了大半个盛京。 唐慎老实道:“是个好地方,只是离翰林院远了点。” 王溱:“哦,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这块地方三日前已经定下来了。” 言下之意:通知你而已,没打算询问你意见。 唐慎:“……” 那你还问什么问! 师兄弟二人一起下了虚极楼后,王溱主动提出送唐慎回家,唐慎也没推辞。坐在宽敞的马车中,座椅上铺的是上好的虎皮毯,毛色油亮,马车中的抽屉中放了各种零嘴和许多书籍。王溱是个会享受的人,这车行驶在盛京本就平坦的路上,更没有一丝颠簸。 打着尚书家灯的马车缓缓驶到唐慎住的那条巷子,唐慎跳下马车。他回过身,道:“多谢子丰师兄相送。” 王溱撩开车帘,对唐慎道:“夜已深,小师弟慢走。” 唐慎:“师兄也是。” 两人客套一番,唐慎正要转身回去,只听王溱又道:“前几日看书,得了一句话。今日想想,觉得有些意思。小师弟,有些事知其可以为,也需知其不可以为。” 唐慎身体一怔,抬起头,望着马车中的王溱。 良久,他轻松地笑道:“这话莫不是取自《论语》中的‘知其不可而为之’吧,倒也改的巧妙。” 王溱笑了笑,没再说话,马车轱辘在青石板地上发出吱呀的滚动声。唐慎站在巷口,目送王溱渐渐离去后,脸上的笑容也慢慢隐去。 回到家中,唐慎坐在书房里,奉笔给他热了一碗汤,他却没有心思喝下。 《论语》中有言,“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这句话是在说“孔子是一个明知道不可行却还要去做的人”。王溱忽然对他说这句话的改版,说要“知其可以为,知其不可以为”。 “他到底在说什么?”唐慎思索再三,突然双手握紧:“他知道我来盛京是想做什么?” 随即唐慎又想到:“怎么会。我已然拜入傅渭门下,这一年来也从未有过异常。若是王子丰再神通广大一点,或许还能知道我当日在国子监面圣时,曾经当面骂过松清党人。” 这件事唐慎还真猜对了,王溱和大太监季福交好,两人狼狈为奸,还确实知道这事。 唐慎又想:“我做得毫无过错,在梁先生死后我也立刻和他撇清关系,甚至很少在傅先生面前提他。况且我才十六,我只是个孩子,一定是我想多了。” “如果……不是我想多了呢?” “王子丰真的在对我说,这件事要想好可为还是不可为,他在劝我要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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