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厚厚的棉袄,披上斗篷,天还未曾亮,唐慎便和奉笔、姚三一起来到了盛京贡院。 如今是阳春三月,可盛京依旧寒冷,呵气成雾。这还不到寅时,寂静宽敞的马道上,除了上早朝的王公大臣,就只有来贡院门口等成绩的考生。他们披星戴月,沉默地走在路的两侧,嫌少有喜上眉梢、自信充沛的。 唐慎掀开车帘看到一个个满脸苦大仇深的考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次会试的题目,确实是偏了!” 来到贡院门口,远远望去,月光下全是学子们黑压压的人头。可这么多人,却只听到呼吸声和一两道咳嗽声,接着便是死水一般压抑的寂静。 终于,贡院大门开了,考生人潮终于动了。 唐慎站在人群的中央,他看见两个官差举着红色的大榜,将这张杏榜贴了出来。榜单是从后往前贴的,本届会试一共录取291人,唐慎看到第217名竟然是刘放。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重名,谁料再看,竟然真的是刘放刘克己,本次参考的国子监学生中最有希望夺得会元的刘放。 也有其他国子监学生看到了刘放的名字,有人喊道:“刘放,你怎的只有与217名!啊,刘放兄你怎么了……唉,没想到刘放兄这般沉不住气,竟也不等榜单放完,就甩袖离去了!” 唐慎心想:要不是李大学士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破题,刘放能拿不到本届前三?甩袖离去还是好的,脾气暴躁的可能都要当场骂人了。 等再往下看,唐慎又看到了一两个熟悉的名字。在景王府参加解元宴的几位学子,大多获得了前百名,可都名次靠后。再往上看,唐慎看到了梅胜泽的名字,在第34名。 唐慎立刻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梅胜泽。 梅胜泽朝他拱拱手,苦笑道:“我已然知足了,景则可别笑话我。” 唐慎深有体会:“感同身受,无耻之尤。” 榜单再往后放,唐慎又看到两个认识的名字。两刻钟过去,只剩前三名没有公布。 姚三紧张地屏住呼吸,唐慎也死死盯着杏榜。 开平二十七年,盛京会试第三名,姚僐姚问机。 第二名,唐慎唐景则。 第一名,王霄王岱岳。 忽然被人一把按住,唐慎懵懵地转过头,只见梅胜泽欣喜地看着自己:“景则,你得了第二!” 姚三也激动坏了:“小东家,您是第二名!” 唐慎愣了下,故意道:“我叫唐慎?” 众人哈哈一笑,周围的国子监同窗们也纷纷祝贺。 梅胜泽:“瞧你这模样,可把你得意坏了。” 唐慎嘿嘿一笑,难掩激动:“知我者,胜泽兄也!诸位同窗,千里楼,今日中午,我唐慎全请了!” “可不得去捧景则兄的场子!” “我定然前往!” 会试中第在唐慎的意料之中,可会试拿了第二,这出乎唐慎意料。他美了一天后,仔细想了想,得出结论:“我本身天纵奇才,又有穿越金手指过目不忘加成,嗯,这占了八成原因。除此以外,我第一篇文章写得应当算是不错,可第二篇委实一般,只能说文字扎实。能得第二,一定是靠第三篇‘吾日三省吾身’。朱熹先生助我啊!” 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唐慎得了好成绩,立刻便去向傅渭、王溱报喜。然而这次他并没能见到王溱,王溱离京去办事,几日都没回来。等到再见王溱,却是唐慎想不到的情况。 每次会试都是在二月进行,三月放榜,四月初就要殿试。 国子监人才辈出,每次会试放榜至少有六分之一的进士出自国子监。每到这时候,国子监林祭酒便会邀请朝中大臣,请他们来国子监授课,被称为“官课”。这日唐慎听讲习说,明日来国子监授讲官课的竟然是户部尚书王子丰,他错愕不已。 梅胜泽也道:“景则,竟是你师兄!你怕是早就知晓了吧。” 唐慎无辜极了:“我连我师兄何时回的京城都不知道!” 第二日,林祭酒带考生们来到率性堂。未时一刻,身穿正红色官袍的王溱从讲堂的正门进来。他虽说穿着官服,却没戴官帽。他站在讲堂前方,清润平和的目光在台下学子身上扫了一番,应当看见了唐慎,可并没有刻意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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