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的回忆往事,最甜蜜的记忆,是当初从渭河县到陈家村的那条路,那清亮月光下的远行,彼此间的试探。 她不知道他苦难的过往,他亦不知道她焦灼的人生,只因为单纯的爱慕而亲近彼此。在旅途中结为夫妻,那方绘成梅的元帕,到如今他还保存在垂拱殿寝宫的抽屉之中。 自从结为夫妻,为丈夫的责任,他一天也没有懈怠过。 初一吃了汤药睡着了,鼻子上沁满汗珠,这是要褪烧的迹象。 如玉将初一放回床上,躺到他身边,捶着胸口欲要哭上一声,听得外面脚步沉沉有窃语之声,亦知张诚两弟兄一直守在外头,怕自己哭起来他们要难受,遂也不敢放声哭,只轻捶着胸膛,无声掉泪。 肩负着沉沉责任,无论皇后还是皇太后,都不好做。 有些人只看到那母仪天下,群臣山呼而拜的威严端庄,于是前赴后继,奋不顾身。 却不知道当披上那身凤帔霞冠,一国的百姓都是儿女,家的围墙变成了国的边防线。 身为文官出身的皇帝,张君可以偏居一隅,只需差遣武官们抵挡赵荡即可。 可他选择了迎难而上,选择以身为刃,去撕开赵荡用三国网结而成的那张大网。若果真得成,若果真能杀掉赵荡,新朝至少可得十年缓息。 当他选择为父亲与大哥两代人打下来的这片江山而战,姜映玺曾梦寐以求,不惜发动政/变想要达到的那个位置,身为皇太后可以垂帘听政的位置,竟要落到她肩上了。 闭上眼睛,张诚与张仕两个还在窗外轻语,夏夜的蝉鸣,虫唱,初一时不时的轻哼,就连这县衙大院外两班禁军侍卫交接换岗,偶有马蹄经过的声音,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如玉轻声说:“无论过往的神灵,还是此地的土地,亦或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恳求你们保佑我丈夫平平安安,只要他能平安归来,我愿折已寿数二十年,只求让我丈夫活着回来……” 一只手就那么捂上了她的嘴。 如玉睁开眼睛,连熬五天不曾闭过的眼睛险险不能看清,张君还穿着那件亮晃晃的明甲,闹过天宫的孙猴子一样,通身上下叫烛光照闪着烁烁金光。她憋嘴一声哽咽,再一声哭,捶上他那护心镜亮堂堂的胸膛,骂道:“冤家,你这冤家……” 张君解扔了那可笑的金甲,搂如玉在怀中狠勒了两把,指腹抚过她略带干翘而又苍白的唇瓣,他的小媳妇儿,他策马疾驰,一路躲着流矢箭雨时,拼尽全身力气想奔回的温柔乡,撬启她的唇瓣,一点点碾湿她的唇齿,五天五夜未下鞍的疲惫与饥渴一扫而空。 他怀念她的乳汁,她唇齿间的甘甜,不为□□,只单纯的想亲吻她,以此去庆祝将赵荡那二十万兵马屠杀歹尽后的快慰。 从生他的父亲,再到教授他学业的先生,当他们俱皆作古,他终将成为天下最强的那个男人。 “爹!”初一忽而叫道。 叫儿子看见父母亲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玉和张君仓惶回头,便见初一笑的十分狭促。这孩子但凡笑起来,眉眼间便有如玉的俏皮。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不该摸那只兔子的!” 张君不明究里,屈半膝在床边,低眉问道:“什么兔子?” 初一望着自己胡茬横生,一脸灰尘的爹,小小孩童,忽而脑子一热说道:“爹和娘竟然亲嘴啦!” 张君忽而回头,恰迎上如玉满含着爱意的目光。她容色略有苍白,脸上还浮着斑斑泪痕,可普天之下,唯有她是他的姑娘,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他孩子的母亲。 那怕她憔悴,哭泣,那怕她身怀八甲,脸上浮痕斑斑,她也是他眼中最美的妇人,生身为人以来,自从看见她,他的眼睛里就再也没看到过任何女人。 一家三口,俱是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