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不曾想钱元瓘就给了机会,这真是上天眷顾,“如今两军戮力同心,将士血战,卢某久坐营中,也日夜感到有愧,正想披甲执锐,与将士们一道出战……” 话说到此处,卢绛心头忽然咯噔一声,一个不好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冒起来:钱元瓘该不会是起疑了? 再看钱元瓘的神色,仍是没有破绽,但卢绛不敢掉以轻心,电光火石之间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随即话锋一转,“然则卢某身为使臣,自有使命,眼下攻打常州城自有大军骁勇出力,卢某虽然恨不得立即攀上城头,却也不能擅离职守……” 一面看着钱元瓘的面色,卢绛一面道:“但若钱公意欲卢某出力,卢某也不推辞,明日愿随钱公左右,与吴越将士一道,上阵杀敌!”表明了不离开的态度。 “哦?”钱元瓘颇感意外,“想不到卢公竟是这般念头,也好,那就请卢公且先休息,明日与某一道临阵。” 卢绛拜谢告退。 卢绛走后,钱元瓘面色阴沉下来。 钱铧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询问道:“莫非公已起疑?” 钱元瓘沉声道:“连日来,我一再增添兵力,一再严明军令,将士一再奋力向前,然常州始终不能攻克,难道真是我吴越将士不中用?我吴越将士战力如何,多年来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又且我观常州城头,每逢激战,竟似有贼人愈多之象,虽然战后贼人仍差几是原本数目,但我还不至于完全是眼花,这里面,似有蹊跷!” 钱铧恍然,“故而公才试探卢绛?” 钱元瓘点点头,“但卢绛并无脱身之意,实在令我捉摸不透,若是吴军果然有诈,他该趁机逃脱才对。” 钱铧迟疑道:“会否是吴军使诈的时机还没到,故而卢绛不急着走?” 钱元瓘沉思半晌,忽而站起身,“传令下去,全军夜不解甲,枕戈待旦!再令陈思容,调集本部将士,在营中列阵以待!” 钱铧惊道:“将士连日鏖战,这般折腾,是否太狠了些?”他的性子的确是滴水不漏,但也显得优柔寡断。 钱元瓘则不缺魄力,“破城在即,苦这两日怕甚么,想要放松,克城之后再说!” 却说卢绛告别钱元瓘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帐,军帐内外遍是钱元瓘耳目,还不如在营中寻个空旷之地来得自在。 空地驻足,负手抬头,头顶月明星稀,卢绛微微一叹。 心腹不解道:“方才钱元瓘让公离去,公为何不走?” 卢绛冷笑道:“好端端的,钱元瓘为何要放我走?我又不是吕布秦琼,还能以一人当千军万马不成?” 心腹讶然道:“如此说来,钱元瓘是对公起疑了?” 卢绛眼神阴沉,“即便没有起疑,也是试探。” 心腹迟疑道:“然则今夜事发,公若不走,势必被钱元瓘迁怒,届时如何自保?” 卢绛奋然道:“大丈夫谋国事君,焉能因惧死而坏了大事?!” 心腹怔了怔,肃然起敬,“公真乃当世奇人也,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某愿随公左右,与公同生共死!” 卢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赞赏,而后他又恢复负手望月的姿势。 清辉下,他身姿伟岸,身影修长,此时他位处敌营,远近皆是敌军甲士,而他临事不乱、临危不惧,心怀家国,一片赤子之心,令人动容。此情此景,说不出的悲壮豪烈,说不出的风流倜谠。 然则,卢绛心头清楚,他并不是因为要尽忠吴国,才不愿在此时出逃。 在他心头,有另一个响亮的声音,“大争之世,正大丈夫扬名立万、谋取富贵之时也,我卢绛不惧一死,唯惧死而无名!总有一日,我卢绛要衣锦还乡,要让世人知晓,我不是白鹿洞之害,而是白鹿洞之杰!” …… 当夜,丑时。 常州城头,刘金披挂齐整,肃然而立。 城门之内,数千甲士,严阵以待,只等刘金一声令下,便杀出城去。 清风拂面,刘金心头却一片火热。 不时,城北有火光亮起。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