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才是复州军防备吴国水师的主战场。 马怀远站在水寨上,敛眉看向吴国水师。在这个距离上,吴国舰船破浪的水波,急速滑动的船桨,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那迎风飘扬的吴字、柴字大旗下,吴军甲士个个虎视眈眈,杀气腾腾,仿佛已等不及要为方才的损失报仇。 浮桥与吴军斗舰差不多高,比之楼船则要矮一些,女墙后的周小全,眼看着对方舰船靠近,握紧了手中的横刀。杨吴舰船上丈五长的钩镰,被吴军握在手中,利刃泛寒,两斤重的犁头镖堆放在甲板上,仿佛随时都会当头砸下,拍杆前头系着的大石,轻易就能让人粉身碎骨,箭孔中伸出的箭头,已经瞄准了他,似乎下一刻便会射穿他的身体。 风声、浪声,不绝于耳,杂乱无章,忽近忽远,河风清冷,吹打在人身上,让人禁不住微微颤抖。周小全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复州军将士们都凝神屏气,用力望着江面,面色或紧张或亢奋或狰狞。 浪声更大了些,那是吴国舰船更近了。忽的,鼓声如闷雷,在身后炸响。 周小全感觉到鼓声钻入耳门,窜进身体里,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不停捏碾,并且逐渐加大力道,让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跟着它的节奏。鼓声渐快,周小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在跟着加快,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身体里流窜,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想要大喊,想要奋不顾身的冲出去,与敌人厮杀在一起。 “嘭”的一声,脚下的木板陡然一震,周小全向声音源头望去,就见一块百十斤重的石块,在浮桥上砸出一个大坑,木屑在阳光下肆意飞溅,如同巨浪开花。 在这块大石面前,人的肉体并不会比木板结实,碰到就是血肉横飞的下场,连个全尸都不会有。 “避石!避石!”周小全很快反应过来,张嘴就开始大喊,身为都头,在战场上,有一百多条性命要他负责,他没时间发愣。猫身弓在女墙后,透过箭孔,周小全向外面望去,这一看,双眼立即睁得如同铜铃。 他的呼喊如同一个信号,拉开了大战的序幕。浮桥前,一艘艘吴国舰船如同一群野兽,争抢食物一般,向他们冲过来,在船舰上,数不清的石块、弩矢、箭矢,蝗虫也似,铺天盖地向他们罩下。 浮桥开始剧烈晃动,如同地震来袭,各种声响乒乓不停,像是魔鬼在肆虐,让人禁不住怀疑世界已经崩塌,自己马上就会死于非命。周小全用力抓住女墙后的扶手,才没有被晃倒在地,他玩命的招呼自己的部曲,“蹲下,都蹲下!抓住扶手,休得乱动!” 他还没喊完,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响,将他震得一愣,就在他身旁五步开外,一块大石砸毁了女墙,将女墙后的一名军士撞飞出去,那名军士口耳鼻都喷出血来,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双目就失去了神采,瞬间失去生机的躯体摔在桥面,滑出去老远,又被一支利箭射中,钉在木板上,顿时就成了一条死肉,没了动静。 浮桥上,开始有不少惊慌失措的复州军将士,在惨叫着抱头乱窜,复州近来鲜有战事,许多士卒都未经血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阵仗,内心崩溃嚎啕大哭者不止一两个。 这些离开女墙,丢开盾牌的士卒,撞进弩林箭雨中,注定只能死得更快,一具具被利箭穿透的身体,或者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或者捂着伤口在桥上惨嚎,木板上逐渐有了刺眼的鲜血。 周小全恨得牙痒,他知道,若是再没有东西让这些将士转移注意力,这样被动挨打下去,崩溃的恐怕不会是少数。此念升起,背靠着女墙的周小全向水寨望去,顿时就看到了飞舞的旗帜。 随即,鼓声骤密、骤急。 周小全哇的大叫一声,取弓抽箭,转过身来,在箭孔后引弓搭箭,也没空去瞄准,铁箭就已飞射而出,“干他娘的,放箭!” 在吴国水师率先发难后,复州军随即给予反击,对方招呼他们的石块、弩矢、利箭,他们一样不差的照样对付回去。 天空中飞跃着永不停息的箭雨,你来我往,船舰、浮桥上不时都有火烧起来,那是火箭的杰作,只不过吴国船舰大多以沁水的生牛皮包裹,而浮桥上也不差应对措施,水势并没有烧起来,双方将士呼喝着招呼对方,场面一片铁血鼎沸。 “都头,都头!”一名军卒弓着身子跑到周小全身旁,面色焦急的往身后一指,“弩手死了,没人能用这弩了!” 周小全定眼一看,床弩旁,一名军士倒在桥面上,身体下流了一摊血,早已没了生息。床弩乃是利器,威力之大,非是寻常弓箭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