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所言之事毫无兴趣,又似对所有事都已了如指掌,此种观感让徐永辉更加不安。 他知道,若是他所言之物,皆不出李从璟所料,那就毫无意义。既然他拿不出有意义的东西,他这个人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人一旦毫无意义,只能被遗弃,对他而言,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永辉不免更加急切,连忙道:“数日前,濮州节度使遣人来见下官,要与下官商量应对殿下巡查之事……下官并未回应……殿下,左右崇牙、长剑军之乱,极有可能是濮州节度使李守敬所指使!” 话说完,徐永辉忙看李从璟反应。 李从璟神色如常,看了徐永辉片刻,见他一时再也无话可说,不由哂笑:“极有可能?” “对,极有可能!”徐永辉连连点头,加重了语气,话说完,才发现李从璟神色不对,心下疑惑不已,啊了一声,实在摸不清李从璟意图。 “徐将军之意,是说滑州驻军不受你节制,反倒听从外镇藩帅调遣?”李从璟眼神揶揄,不无调侃取笑之意。 徐永辉顿时语塞,如此说来的确显得他太过无能。连自己的部下都不忠心于自己,实在是生无可恋。然则乱世当道,人人为己,最奢侈之物便是忠诚。那些骄兵悍将,面对让人眼花的财物,何事做不出来? 就连徐永辉自己,不也是因为李从璟要动他的利益,而准备将他乱棍打跑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敬人者,不一定人恒敬之,而叛人者,必定人恒叛之。 李从璟站起身,似乎失去了与徐永辉继续谈话的兴致,却淡淡说了一句含义深刻的话,“徐将军不妨好好想想,何时想清楚了,再来找孤王。” “殿下,秦王殿下!”徐永辉见李从璟抬脚出门,只觉求生希望远去,眼前世界如在天崩地裂,再忍不住,扑通跪倒在地,凄凉的叫出声来。 李从璟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徐永辉,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徐将军是实诚人,心眼不多,殊为难能可贵。徐来此人,想必徐将军定不陌生,先前他来求见孤,徐将军猜他说了什么?他说徐将军与濮州节度使相互勾结,意欲阻挠孤王此番巡查各州,牙城乱兵,实是徐将军与濮州节度使蓄意为之!” 话音落下时,李从璟已离开别院,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永辉,僵在原地久久忘了起身。 徐来,便是徐永辉的心腹幕僚,说起来还是他的族人,乃是一名士子。当世科举之制虽存犹废,徐来上进无门,遂投了徐永辉。 回到议事之所,李从璟将与徐永辉会面之事,简要与莫离、王朴说了,莫离轻笑道:“只怕徐永辉不能理解殿下话中深意。” 李从璟在矮塌上坐下来,揉了揉眉心,“这种事终归勉强不得,若他不能开窍,孤拿他也没办法,反之,此事也不必一定由他去做,方法总是很多的。” 见李从璟这般说,莫离点点头,不复多言。 王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李从璟,又看看莫离,“你们在说什么?难道殿下希望徐永辉做些什么?” “当然。”莫离替李从璟接过话,有些事他能做但不方便赤裸裸说出口,“我且问你,滑州之外,我等下一个目标是何处?” “自然是濮州,银枪效节军。”王朴理所当然道。 “很好。”莫离点点头,“因有牙城之乱,我等得以有理由处置长剑军,然要处置银枪效节军,理由从何而来?” “这……”王朴一时回答不上来,银枪效节军固然骄兵悍将,不乏劣迹,但若以此处置银枪效节军,无疑有翻旧账之嫌,难免让其他藩镇人人自危,毕竟谁的身家都不会太清白。流民之事固然是个好由头,但有滑州前车之鉴,濮州不会没有防备,要依样对付濮州,很难。 “当世骄兵悍将分两种,一为士卒骄横成性,如邢州赵太,一为将校无法无天,如皇甫晖,昔日魏博军便是前者,如今的天雄、银枪效节则比较复杂,两者兼有。要瓦解银枪效节,得双管齐下,首先需得擒贼擒王,然后处置士卒。” 莫离说道:“要处置濮州节度使李守敬,这个由头从何而来?便需要徐永辉出面。” 王朴失声道:“你要徐永辉指证牙城之乱,是李守敬与其共同为之?!” “要捕拿一位节度使,还有什么比行刺亲王、意图反叛更好的理由吗?”莫离摇动折扇,轻轻笑道。 王朴哀嚎一声,大叫阴险。 嚎叫过后,王朴问道:“徐永辉怕是不见得会如此做吧?” “他还有得选么?”莫离撇撇嘴,“若不如此,他马上就会死,若如此,便是戴罪立功,秦王网开一面,未必不能保得他的性命。” 王朴长叹一声,“我明白了!今日殿下去见徐永辉,原因便在于此。若无殿下亲见,徐永辉或许不会如此选择,但有殿下暗示,徐永辉必定以为抓住了一线生机,哪有不赴汤蹈火之理?” “然也!” 李从璟拍拍手,“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徐永辉能否悟透其中关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