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乡、共城……”李从璟咀嚼着这两个地名,面露缅怀之色,“这几处倒是许久未曾去过了。” 林英策马跟上来,闻言大声道:“四年前卫城、淇门一战,可是末将跟随殿下的首战,嗬,殿下当年凭此一战成名,遂得以淇门建军,说起来,这两处故地也是殿下的福地啊!” 秦王府府卫八百是亲王府定制,数量更改不得,李从璟以驻扎洛阳城外的君子都为根本,轮番宿卫,林英左迁君子都主将后,依旧随在李从璟左右。 李从璟笑了笑,“虽是故地,亦愿重游,奈何此番目的地却不在此,无暇过河了。”说罢,对众人道:“未至滑州,这一路来却见了不少流民,虽不成规模,亦不可轻视,再往前就是酸枣,滑州灾情处置得如何,到了酸枣县城一看便知,孤可是心急如焚。” “再有半日路程,即可赶至酸枣县城。”莫离道。 李从璟点点头,一行十多人快马加鞭,沿官道而行。 小半日后,平地起石城,酸枣遥遥在望。众人放缓马速,徐行而近。 城外村舍,村外良田,田中阡陌纵横。秋收已毕,田中并无多少庄稼,放眼望去尽是成堆的秸秆,一座座小山也似,零乱又似有某种规律。田中有农人正在劳作,做些翻整田地之类的事。 李从璟这队人并未能吸引多少目光,他们人数不多,既未着官袍更未着甲,便是护卫连佩刀都隐藏得很好,至于王朴佩戴的长剑,也不过是书生剑罢了,在旁人眼里怕是修饰作用大于实际效果。 临近县城,行人多了起来,往来各色人等皆有,城门处有军士站岗,城外有棚子数座。棚子里都是些流民模样的人,衣衫破败,面色蜡黄,此时阳光微暖,那些人三五成群坐在一处,在棚外晒太阳,百无聊赖的模样里透露出些许悠闲,一些光屁股的孩童追逐打闹,几条土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左右转悠。 “木棚成群,借以遮风避雨,稠粥两碗,得来浮生多日闲。”将眼前景象收在眼底,折扇在胸前轻摇,莫离露出招牌式的莫测微笑,“这酸枣县的流民,倒是自在得很。” 他说话的时候,一些木棚里有锣声响起,流民们蜂拥而至,却是木棚开始施粥了。李从璟回头向孟松柏示意,孟松柏当即下马跑去一座粥棚,察看粥米的质量、分量。 “若能再得破棉衣一件,裹身取暖,这寒冬便也过得去了。”王朴面色不见深浅,没有莫离狐狸般的神情,“就眼下情形来看,酸枣对流民的安置不可谓不妥当。木棚搭以幔布,虽不足以安家,暂时居住不至于冻死人,稠粥两碗,不足以饱腹,权宜之计也能不饿死人。流民所求本就少得可怜,能不让他们饿死冻死,保得一条性命,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英没有莫离、王朴那些花花肠子,闻言皱眉道:“虽暂时不至于死人,然则往后如何?末将不解民政,却也看得出来,如此以木棚安置,以粥米续命,非是长久之计。明年开春之后,若这些流民不能得到土地,如何劳作?没有劳作,来年粮食何处去寻?” 莫离看了林英一眼,呵呵笑道:“林将军可真是慧眼如炬!” 林英不解其意,纳罕道:“难道末将哪里说得不对?莫先生,你可别嘲笑末将,末将是个粗人,不懂地方政务,末将只听说朝廷有令,让灾区附近州县视情况接纳流民,给予户籍,分配田地,助其在当地安居。可眼前这幅景象,末将愚钝,未见酸枣有接纳这些流民之意!” 王朴接过话茬,缓缓道:“然则朝廷也说了,是各州县视情况接纳,因各地能接纳外来百姓的能力不同,因是朝廷并没有硬性规定。如此哪怕是各州县只是临时设棚安置流民,朝廷事后也无法怪罪,顶多斥责两句。” 莫离嘿然道:“文伯这话可说得差了些,地方能设粥棚安置流民,不使流民枉死或者成为暴民,即已是功劳,何来斥责之说?” 王朴脸有些黑,反驳道:“那是地方官黑心,也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