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故而一时未及妥善处理,及至四方安定,已是过了最佳救灾之时。这十数万百姓失了耕田,成为流民,散布附近各州县,后虽略作安置,但因各种原因,未能尽数妥善解决。眼下国事稍稳,而寒冬将至,得尽快解决这些流民的过冬问题。” 李从璟拱手道:“滑、濮十数万流民,虽未在灾情始发之时妥善安置,但朝廷稳定之后,父皇曾令就近各州接收入境之民,设法安置。如今看来,不知情况如何?” “各地处理入境流民的办法,即便是迫于朝廷压力,也多为暂时接纳,设粥棚聊施稀粥,勉强保其不死而已,待灾情平复,仍会遣返这些流民,不使其成为本州贻害。”李嗣源冷哼一声愤然道,他起于微末,任过刺史、节度使,对地方对待流民之法自然清楚,“指望这些地方官吏真正妥善安置流民,没有朝廷指派专员督导,无疑是做不成的!” “那依父皇之意?” 李嗣源看向李从璟,“中原久经战火,本就十室九空,之前虽有数载安定,无奈天灾不断,而今十数万流民之生存,已关乎国之大计。你节度卢龙时,颇有政绩,治理民事、整顿吏治都轻车熟路,身为帝国皇子,该为王朝分忧。朕欲让你前去处理这件事,你有无把握?” 本朝不比前时,地方节度使手握一地军政大权,稍微强势些的便相当于一方诸侯,中央对地方节制力很弱。朝廷要插手地方事务,特别是做对地方权贵而言不利之事,自然不容易。 从李嗣源这番话中,不难看出,他除却看重李从璟的能力外,更加看重其威望。这个威望,不仅是他皇子、亲王的身份,更仰仗于他素来军功得来的积威。只有以如此威望、身份,才有可能插手地方事务,而要将此事做好,便需得能力。 身为大唐秦王,李从璟责无旁贷,当下拱手应诺:“儿臣必定尽心竭力,不让父皇失望!” “好!”李嗣源展颜,随即又若有深意道:“此时一定要做的干净漂亮,倘若地方官吏尸位素餐,亦或者抵制朝廷诏令、阴奉阳违,你当便宜行事,不吝赏罚,务必使此事妥善解决,不留后患!” 李从璟心中一动。李嗣源这话,分明是要通过这次朝廷插手地方事务,来投石问路了! 历朝历代以来,中央与地方权力之分配、争夺,都是不曾变化的主题,对皇帝、对朝廷而言,自然是希望中央掌握更多权力,而这种权利争夺,必然遭受地方抵制。本朝自安史之乱以来,中央日益疲软,地方权势日重,尤其是节度使之制成为定制以来,地方大权尽在节度使之手,随之而来的是刺史、防御使等地方官吏做大,地方俨然成为国中国,中央不能节制,史如春秋,遂致天下大乱。 无论李嗣源是要安定天下,还是积蓄国力,加强中央集权都势在必行。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儿臣既明此理,自当也会让官吏们都明白此理。”李从璟表示已经了解李嗣源话中之意。 李嗣源颔首而笑,甚为欣慰。冯道见君臣相宜、父子相得,不失时机见缝插针,腆着大肚腩拍马屁道:“上有明君主政,下有贤王躬行,如此景象只有盛世才能得见啊!” 冯道说完先笑起来,以示庆贺。随即他便看到李嗣源、李从璟直勾勾向他看来,脸上哪有半分神色变化,更别提笑意,顿时怔了怔,颇为尴尬,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李嗣源见冯道神如木头,倒是不好让他难堪,赏脸笑了两声。李从璟与冯道素有交情,自然也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君臣三人,遂相视大笑。 李嗣源让冯道退下,李从璟留了下来。 “过来坐。”李嗣源招呼李从璟,没有外臣时,父子俩便随意许多。 李从璟在李嗣源案侧坐下来,随手抄起案上茶碗,给李嗣源和自己倒了一杯水,自己一饮而尽,好歹解了渴,擦了一把嘴,道:“老爹,这滑州的路可不好走啊,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尚方宝剑?” “区区滑州,还需要老爹给你尚方宝剑?”李嗣源表示很不屑,“别当老子不知道,让你便宜行事,你这臭小子可什么都干得出来,老子没约束你小心点,就是对得起你小子了!” 李从璟很冤枉,“老爹你这话太不负责任了,说什么我也是你亲生的,你这一点都不担心我,让我很伤心啊!” 李嗣源一巴掌要拍在李从璟脑门上,被李从璟机敏避过。收回手拢入衣袖,李嗣源老神在在道:“要说担心,你去了滑州,老爹也是替滑州那些官员担心才是。” 李从璟:“……” 两父子没个正行,全然没有皇家威仪。在外人、下属面前,两人固然需要时时保持风度,最好是深沉寡言、高深莫测,但两人都起于微末,本就一身江湖气,根上并没有那么多皇家做派,要是私底下仍旧谨守所谓礼法,那只能说明父子俩感情确实寡淡。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