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两人自然无需拿到明面上来,稍作论及都心知肚明。 大明安问李从璟:“征伐西楼,李兄打算如何进军,渤海又该如何襄助?” “长岭、扶余两府尚有契丹驻军,幽州军无意在途中耽搁,自当避过,大军出征西楼,当取道辽东。渤海军还需要征战长岭、扶余,襄助幽州军,只需出动辅兵、保障后勤即可。”李从璟道,笑了一笑,“当然,兵甲军械医药财物,除却事先允诺我的,多多益善!” 最后一句话立即叫大明安哑然。 两人至此已是醉意微醺,遂携手步出大帐,登上营中望楼。 两个曾今普通而今不凡的年轻人,借着酒意,敞开心胸,在连营灯火上指点江山。望楼下的将士抬头相望,见两人背枕星海衣炔飘飞,真如神仙之姿,让他们钦羡不已。 从同光元年西楼相遇,两人都还未入耶律阿保机之眼,那时候谁也不曾想到,数年之后,合两人之力,会使那位让万里草原敬畏的皇帝,哪怕是亲率举国之兵,也要败走麦城。两人并肩作战,时至今日,已是相交莫逆、惺惺相惜。 各有艰难,相逢却不必诉衷肠,谈古论今,往事付诸一笑。 “往后,这渤海国就是你的了!”李从璟搂着大明安的肩膀,大手一挥。 大明安也不矫情,微微一笑,有什么比这更能安慰他这一路来的艰难?他随即认真道:“大氏为渤海之王一日,渤海国始终都是大唐藩属!” “好,一言为定!” “永世不欺!” 两只手掌在空中重重相击。 这世间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或许多年以后世间事免不得物是人非,但至少在一刻,两颗年轻的心真诚相待。当岁月成为一页青史,轰轰烈烈的壮举会浓缩为小小一段文字,然则历史循环往复,却始终惊心动魄,他们留给后人的这一段传奇、一份情怀,将经久不灭。 …… 相比之出征渤海时的斗志昂扬,离开渤海西归的契丹军则有些暮气沉沉。任何一支因败而归的军队,士气的萎靡度怕都是相似的。虽则如此,契丹军行军阵型却依旧严整,没有溃乱之象。 队列中耶律阿保机的御用皇车,依旧富丽堂皇得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只是不时从帷幔中传出的咳嗽声,让它看起来并不那么伟岸。随行的契丹大臣知晓:雄狮已然病重,英雄终究迟暮。 仿佛在一夜间须发皆白的耶律阿保机,再不复征战时意气风发,他躺在皇榻上,大地虽已回春,他却盖着极厚的棉被貂裘,脸上血色全无,显得有气无力。 韩延徽就跪坐在车中伺候,这位辅佐耶律阿保机缔造了契丹帝国神话的大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忧心忡忡。 征战渤海期间,耶律阿保机的病情就有反复,一直不见彻底好转,正州会战的失利则让耶律阿保机在一夜之间失了精气神。再清楚不过耶律阿保机抱负的韩延徽,自然清楚原本水到渠成的灭国之战,被一个事先谁也不曾多重视的小人物搅了局,导致出征失败,对耶律阿保机的打击有多大。 “大军还有几日抵达西楼?”耶律阿保机从昏睡中睁开眼,挣扎着问。 “皇上,你醒了?”韩延徽连忙起身到塌边,见到耶律阿保机枯瘦的脸庞,不禁鼻头一酸,心道耶律阿保机连行程都已算不清楚,当真是病情极重了,“前军精骑已经率先回援,不日即可抵达,大军尚须十来日。” 耶律阿保机嗯了一声,又问道:“唐军有无什么异动?” “唐军并未追击。”韩延徽强忍着心酸答道,“昨日得到消息,唐军已离正州,正向辽东方向运动,想必是打算回卢龙了。” 费力摇了摇头,耶律阿保机叹息道:“你不用宽慰朕了。李从璟什么脾性,你我之前不清楚,难道现在也不清楚?倘若他真是意欲班师回卢龙,就不会这么早离开正州。他费了这么大劲,纠集鞑靼部趁西楼空虚时进兵,现在形势于他如此有利,他又怎会不进军西楼?” “皇上……”眼见耶律阿保机恢复神智,韩延徽却无半分喜悦,他在塌边拜倒,哭着劝道:“请皇上安心休养,万勿再为他事忧心,只有皇上龙体安康,契丹才能无恙啊!” 良久的沉默后,耶律阿保机道:“我军虽在正州失利,但大军根本未损多少,李从璟率军进军西楼,他必然也知晓无法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