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他想法。李从璟若是迂回奔袭耶律阿保机,脚程是可以算出来的,大明邢与李从璟虽然无法用信使联络,他却也能知道,李从璟大约会在这一两日抵达。也因此,大明邢才会在率三千步骑出城之余,还将刚被换下城头轮休的正州军,拣选了三千精锐,在城门里待命。大明邢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今夜李从璟未至,明夜他还会出城挑战。 在城外与敌鏖战时,大明邢已打算撤回城中,他本是有备而来,又不求多大杀伤,只为振奋士气,以他的才能,若是不想被留住,自然能顺利归城,之所以被留住,是因为正州城上的部将,看到了黑夜里契丹军营后的山岗上发出的信号。 知道李从璟到了,大明邢强压心中狂喜,果断下令,让城门后待命的三千部卒,尽数出城,又在冲破眼前之敌后,直奔契丹营地而去,为的正是瞒天过海,让李从璟能出其不意发动突袭。 种种谋划与应变,才将今夜战事,推向眼前这番情势。 李从璟与大明邢,一是大唐军中冉冉升起的后起之秀、名将之星,一是渤海成名已久、硕果仅存的良将,两人同心同德,协同征战数月,终于在今夜擦出了耀眼火花。 一己之力毕竟渺小,面对耶律阿保机这样的对手,若是同伴皆不堪用,这仗早就没法打下去。而正是因为能汇聚诸方英才之力,李从璟才敢说以一地战一国,来扼杀契丹国势。 …… 泊汋之战失利的消息,还未传回,耶律阿保机还不曾知晓,他意图将李从璟瓮中捉鳖的计策,实则已经开始瓦解。而在耶律阿保机的谋划中,契丹大军兵分数路,以大势相压,李从璟也只能被动分兵应对,因为任何一路被破,李从璟都将万劫不复,他是半分也输不起。而在李从璟兵力本就不足的情况下,分兵只能让李从璟疲于应付、捉襟见肘,最终慢性死亡。 耶律阿保机在敲定合围西京之策时,曾豪气对韩延徽说过,“朕有一百种方法让李从璟活不下去,而李从璟,只能无可奈何。” 眼下,从恼羞成怒要将出城挑战的正州守军全歼,到惊愕发现后院失火,另有敌军从后方突袭,耶律阿保机那张意气风发的老脸,顿时僵硬的没了任何神色。 韩延徽也是大才之辈,却怎么也想不到怎会有敌军出现在背后,这支敌军是渤海军还是唐军?又从哪里来?震惊之下,一时忘了言语,本能性地说道:“腹背受敌,太容易出乱子,这可如何是好?” 冷风袭来,耶律阿保机骤然一阵猛烈咳嗽,挺拔的身姿弯下腰去。 韩延徽给这阵咳嗽惊醒,连忙去扶耶律阿保机,前阵子耶律阿保机偶感风寒,身体出了岔子,好在近来休养得体,病情早已好转,看耶律阿保机咳嗽得厉害,倒像是病情又有了反复。 昏黄灯火下耶律阿保机脸色苍白,但也稳住呼吸,他阴沉着脸站直身子,表示自己并没什么事,冷声道:“营后面出现的怕是李从璟……传令三军,大军暂缓攻城,原地列阵,围歼大明邢的大军无需后撤,务必将其全歼;再令皇太子、大元帅率部联合腹心部,去拦截李从璟!” “……”韩延徽心里想道,攻城大军此刻若是仓皇后撤,退入营中,只会乱上加乱,原地列阵,反能防备正州守军出城参战,围歼大明邢的军队,也的确不能放大明邢进营,否则营地就真乱了套,“皇上,皇太子、大元帅、腹心部都去拦截敌军,皇帐谁来护卫?是不是……” 耶律阿保机脸色铁青,“李从璟若是拦不住,营地被破,皇帐焉能无恙?只有将其击溃,皇帐才能保全!”说完这话,或许是觉得太憋屈了些,怒火攻心,苍白的脸色涌现出一股潮红,又剧烈咳嗽起来。 韩延徽本想再劝,见耶律阿保机这幅模样,也不忍多言。局势陡转直下,韩延徽自身尚觉难以接受,遑论耶律阿保机了——然而李从璟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通水河谷吗? 耶律阿保机脸色虽然难看,思维却没有混乱,到底是历经风雨之人,此时犹能知晓韩延徽在想什么,“李从璟根本就没去通水河谷——五万大军,竟然叫八千唐卒给拖在了通水河谷,却数日未能破敌——”终究是抑制不住心中怒气,骂道:“这群蠢货,真是该死!让他们都给朕滚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韩延徽也不会去问耶律阿保机,为何就能确定营后出现的一定是李从璟。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