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要他解释。 丁黑道:“军帅至官衙时,不少百姓亲见,您入府不久,便有人闻讯从四方赶来,请求见军帅一面……军帅正忙于公务,自然无暇顾及百姓,且城池新克,会否生变不可知,因是我等劝其归去。然……劝归不成,百姓却越聚越多,卑职这才禀报。” 李从璟大致知道了眼前情况是怎么回事,他向前两步,立于阶前,抱拳,道:“诸位父老乡亲,我便是今日收复平州王师之主将、大唐幽云防御使李从璟,诸位深夜聚集于此请见,不知所为何事?” 闻听李从璟此言,人群一阵骚动,交头接耳者有之,面面相觑者有之,静立仰望者有之,显得杂乱一片。少顷,人群骤然安静下来,至落针可闻,随即,竟似早有演练一般,人群自前向后,不约而同齐齐下跪,波浪一般向后蔓延,呼啦一下全都跪倒。 李从璟见此情景,震惊非常,不知所措。 他预想过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但却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在他愕然之际,人群已经开始高呼:“将军威武!”“王师威武!”“大唐威武!”初时呼声并不齐整,至后,声如层峦叠嶂,破城冲天,“将军神勇,护边击贼!” “将军神勇,护边击贼!” “将军神勇,护边击贼!” “将军神勇,护边击贼!” 官衙前的百战军将士、李从璟亲卫,见此景,闻此声,皆惊讶非常,继而仰首挺胸,只觉自豪荣耀无比,一个个面上都浮现出慷慨激昂之色。 护边击贼,这大概是幽云之地数十万百姓,数十年来对王师、领兵将军最深切的期盼了。然而数十年来,契丹时时寇边,侵略边地,杀人夺财,边军不能制。偶有契丹集结大军南下,王师北上拒敌,也是一胜即归,而王师归则契丹又至,边地数十年竟无宁日! 虽则李存勖英武盖世,毕竟世道离乱,晋与梁争雄中原尚且不及,又有多少精力顾及幽云?古云燕赵之地多壮士、亦多慷慨激昂之士,然几十年来,无数热血力壮心雄男儿,欲保家卫国击贼护边不可得,平白死于契丹铁蹄之下,这其中的悲痛、凄凉、无奈、愤恨,怎么不叫人闻之心塞、落泪? 李从璟疾步走下台阶,一一扶起面前数人,又让众人起身,道:“各位父老,何至于此!护边击贼,边军固有之责也,发兵复地,固将士所为,今从璟忝为幽云防御使,焉能不举刀兵、亮利剑,与契丹蛮贼、叛国逆子血战?” 现站在李从璟面前的是位半百老者,胡须花白,头发稀少,牙齿亦不全,他抓住李从璟扶着他的手,颤声道:“将军有为,我等相信!然则边地数十年不平,百姓苦难深重,而王师不能绝。今见将军及将军麾下将士作战骁勇,奋然武力,固知边地安宁,我等望之有期矣!” 李从璟见老者虽破衣烂衫,却精神抖擞,低头相看时,发现老者手背有长疤,耸然动容,问:“老人家曾是边军?” 老者长叹,眼神黯然,“年轻时欲击蛮贼,意为边军,不曾被纳入伍!”抬起手臂,“时值契丹入境,杀我乡民,愤然举犁击之,此疤为那时所留!”神色复又激昂,“虽不为边军,亦曾杀贼卫国!” 脑海中浮现出那时老者愤而击贼之相,李从璟油然而生一股敬佩,“老人家勇武,从璟感佩!” 老者道:“前时卢文进窃据州城,叛国事贼,我等每欲杀之泄愤而不可得,今将军领王师至,闻将军告民书,方知将军乃我等边地百姓之福音!我等盼王师,盼将军,实已久矣!小人虽老,今日亦曾领儿孙随王师击叛贼!” 李从璟更加敬佩。 老者叹息道:“我等祖居于此,世为汉人,绝不甘为蛮贼!今平州为将军克复,小民斗胆相问,何日复营州,何日出长城,何日叫契丹血债血偿?” 李从璟神色一凛,肃然沉吟,后退一步,正色向面前千百百姓抱拳,道:“从璟虽年少,然此躯一日健在,便一日不止对契丹之兵!今,百战、卢龙两军克复平州,非是终点,而是起点!日后我等不但要拱卫平州,还要越长城,克复营州,进而入草原,与契丹争雄!此从璟与万千将士、无数父老共勉之志!” 本已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激昂起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