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有当面迎上来的唐骑,还有迂回包围过来的唐骑,前者以长槊迎击,后者从其身旁掠过时,以劲弩齐射,立即叫梁骑几面受敌,骑士一片接一片落马。 如果说河上李从璟与王彦章阵战时,重战轻谋,打的是毫无花哨硬碰硬,取胜之道在于军阵实力,看起来像是粗糙汉子挥石头,那么这一仗,李从璟的战阵布置,则是将军阵谋略发挥到了一定程度,大军取得战果更靠对细致到每都的布置,要复杂得多,犹如女子绣花。 迂回的唐骑,经过一番激战之后,切断了梁骑的后路,从后方向他们发起冲击。至此,梁骑数面受敌,死伤惨重。而比这更为严重的,是当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梁骑突然发现,他们由猎人变为猎物之后,那种心理落差下生出的浓浓不安,以及在这种不安下的惊慌失措和士气大降。 唐军反扑,杀声震天。 戴思远谋划的步步生莲、节节开花,并没有在最后一刻,结出他想要的果实,反而多日心血,毁于一旦。这让殚尽竭虑的戴思远目疵欲裂,眼中仿佛都要流下血泪来,他不甘心,他愤怒,他心中不平,这让他挥舞长槊的动作,都格外凶狠,似要砸碎这个不长眼的世道。 “刘道贵!”戴思远一槊狠狠击碎面前的大盾,又挡开数把刺来的长枪,带领身后将士跃入唐军阵中,连连杀人,又连连受伤。他从厮杀中抽出身来,招呼刘道贵,“从这里冲出去,带着你的人,去找李从璟等人,务必将他们的人头斩下来!” 刘道贵正浴血奋战,此时高声应诺,带身后死士杀入眼前的唐军小阵中,破了阵,冲出去。 “传令各将,退,则亡,进,则胜!与唐军战斗到底!”戴思远又招呼传令兵和旗手。说完这些,面前的这个唐军百人小阵已经被他咬碎,他又冲向下一个唐军小阵。 马左贤腰间挨了一枪,他怒而一把握住长枪,斩碎枪杆,又一枪刺中冲来一员唐骑,用他的身子砸开重盾,跃入其中拼命冲杀,好不容易得了空,他敞开嗓子大吼,“李嗣源,李从璟,给老子滚出来!有种与老子正面一战,老子必取尔等人头!” 他浑身是血,也分不清哪些是唐军的,哪些是他自己的,他每杀一人,就要大吼一声,“李嗣源,出来!”“李从璟,来受死!”一路杀来,已是喊了十数遍,他身后的部从渐渐少了,这让他气急败坏之下,怒骂声更大了。 这时,他面前冲来一群马军,当先一骑白甲白袍,提一杆长枪,面容年轻,直奔他而来。 马左贤大喜,“对面来的可是李从璟?李从璟,来爷爷这送死!” 他一槊挥斩过去,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他随即愕然,因为他用尽力量的一击,竟然被对方抬起手臂就挡住了长杆,那白袍将军,手中长枪一抖,好看的枪花如昙花一现,紧接着就刺破了他的咽喉,带出大片血肉。 马左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他没想到,他跟“李从璟”的差距如此之大。那位白袍将军从他身旁奔过,杀向他的步卒时,冷冷说了一句:“嗓门大有什么用,杀人不靠嘴,靠枪!” 白袍郭威从马左贤身旁一闪而逝,马左贤无力摔倒马下。 刘道贵不认得李嗣源,也不认得李绍荣,他只认得李从璟。当日李从璟在中都城外与王彦章饮酒时,他就在城头上死死盯过李从璟。因为对李从璟相对熟悉一些,这回一从军阵中出来,他就奔着李从璟的将旗而去。 刘道贵眼见李从璟正在梁骑阵中激战,只看了几眼,他就有些心惊,不是对方的武艺惊人,面前无人能挡,而是惊讶于李从璟身后的将士,个个都杀人干脆,勇不可当。 小心翼翼的接近,刘道贵将自己隐藏在梁骑群中,他脑海中始终记着戴思远的嘱托,他要杀了李从璟。但与李从璟对面厮杀他肯定不是对手,所以他准备用弓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满头大汗的刘道贵好不容易接近到了距离李从璟四十步左右的距离,再难向前行了。而为了更好的隐藏杀机,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刘道贵没有再前行,而是就地取下背后的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 军中的人都知道刘道贵射术非凡,是连戴思远也赞赏过的人物,戴思远派他来暗杀李从璟等人,未尝没有因为他箭术好的考虑。平复着呼吸,刘道贵引弓搭箭,在人群中拉开弓弦,悄悄对准了正在拼杀前行的李从璟。 面前的人有些多,他的瞄准有些困难,出手时机的选择也有些困难,但这难不倒射术精湛的刘道贵,只要一个空隙,他就能果断出手。 这个空隙,出现了。 刘道贵双目瞳孔一缩,呼吸静止,手指松动,利箭即刻出弦。他有把握,这一箭,定能叫李从璟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之际。m.CoojX.CoM